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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钧跟着大云道人进了后花园一座偏僻的小楼,一直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只见里面布置的简单而静雅,床上正坐一位黑须老僧,合着双目,虽在坐姿端正,宝相庄严,但也气息全无,显然已经归天。另一个白须老僧盘膝坐在地上,正念着经文。床头坐着小和尚空忍,眼睛发直,看起来神sè有些不对。
大云道人见到黑须老僧,抢上几步试探他呼吸,触手冰凉,果然去了多时,忍不住捶胸顿足,哭道:“大哥,你也去了。”
程钧皱眉,他是惯看生死的,对他来说,相对于死亡本身,更不愿意看到亲朋为死者哭泣送别的场面,但这样难以避免。走到小和尚身边,见他眼神涣散,与其说是伤心更不如说是麻木,简单的安慰道:“节哀吧。”
小和尚抬头,道:“师叔,我是不是天煞孤星?”
程钧皱眉道:“这是怎么说?”
小和尚道:“我在襁褓中父母就双亡。收养我的婶娘在我七岁那年便去了。恩师将我带到万马寺,想要给我剃度,却是一病不起。太师叔祖千里迢迢回到万马寺,不过几rì命丧敌手,引我去见大方师父,却又是一面而亡。他们不都是我克死的么?我的命硬,不能与人亲近,谁亲近我都要被害死……”
程钧皱眉道:“胡说八道。”
突然,他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件事——小和尚,可是空忍啊。
虽然后世的空忍成为骨魔,乃是老魔在背后cāo纵,但是空忍在后世残忍好杀,恶贯满盈,作下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惨事,难道全都是老魔唆使的么?倘若他心境没有破绽,也没有那么容易引诱。即使是入魔,也未必堕落至此。
这个问题本来他早该想到,但是程钧和小和尚了相处许久,只觉他除了比较聪明之外,人品还是很端正,xìng情也算不错,没有什么令人jǐng惕的迹象,因此没想到那里。现在看来,小和尚果然还有心结在。
程钧端详小和尚,见他额角宽阔,五官方正,道:“我略通相术,你身带福相,并非命硬之人,更无煞气,与天煞孤星无缘。”略一思忖,道,“要说命硬,我才是真正命犯孤煞之人,从小到大没有半个亲近之人。你若是不信,不如出佛门入道门,我收你为徒,你试试你能不能克了我去。”
他这句话一出口,大方道人本就是道士,自然没什么,那广元禅师却是低低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小和尚闻言,倒是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师叔的好意,只是大方师父刚才已经正是为我剃度了。”
程钧道:“法名可是空忍?”
小和尚道:“是。”说到此处,眉头又皱了起来。低低道,“还交托了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程钧并不询问那件事,反而问道:“大方禅师吩咐你什么时候回元空下院了吗?”
小和尚摇头摇头,道:“他叫我回万马寺。等到皮囊境界圆满之后,才能回元空下院。”
程钧哦了一声,心中一动,道:“你过来。”
将小和尚从屋里拉出来,出了屋子,来到偏僻处,仔细打量,道:“你如今的修为……已经皮囊境界上位了?”原来小和尚的修为陡然提升了一大截,身上竟有了佛修那种端严的气息。
佛家的境界比道家模糊很多,皮囊境界包括了道家的胎息和入道两个境界,却只分上中下位,皮囊境界上位大抵相当于道家入道后期。小和尚的境界,经比之程钧如今还要略高一筹。
倘若小和尚是道士,程钧早就该看出他的修为,只因为佛门修为比较内敛,小和尚又是熟人,程钧刚才竟一时没察觉,现在一看吃惊不小,紧接着道:“大方禅师给你灌顶了?”
小和尚黯然道:“是,若不是他老人家为我灌顶,我是绝不能有如今的修为。可是他老人家,却因此……都是我的罪孽。”
程钧闻言,反而安心。他最怕那大方和尚死的仓促,又和大宝和尚一样,丢下两句遗言,留下一堆解决不了的问题。既然大方和尚是为小和尚灌顶而死,那么死的不算突然,身后事自然已经有了安排,牵扯就少多了。点头道:“若是他灌顶与你,那就是对你期望颇深了。我虽看不出他的修为,但你体内尚有余力,只是未曾消化,假以时rì再上一层楼。达到小圆满的境界也是指rì可待,修炼到圆满境界也就是几年的事。”突然他一皱眉,道:“他如此厚待,可是给你什么任务了?”
小和尚道:“是,我也没想到,他……”
他一句话没说完,程钧突然脸sè一变,道:“你回屋。”轻轻一推他,往上一纵,已经上了屋顶。
只见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上,突然飘了一朵黑云,那黑云也不大,去势却快,比乘了风的帆船还迅疾,眨眼已经从天边飞到了城上空。
程钧一挥手,一只灵巧的黑猫如幽灵一般落在地上,两只黄澄澄的猫眼往上瞧去,一人一猫俱不讲话,都眼睁睁的盯着那云头。
眼见那云头到了城zhōng yāng,居然慢慢下降,降落的地方,正是那郡守府。
直到乌云完全没入郡守府,程钧才低下头,目光幽冷,道:“怎么样,是你的后辈无疑吧?”
那黑猫冷笑道:“什么我的后辈,区区一个入魔后期的小魔修,也敢跟我攀亲戚?看他的魔气杂乱不纯,想必也不是什么正宗的出身。依我看,大概是佛宗魔修一路,那乌云大概是一个魔莲台幻化出来的分身。”
程钧道:“我听说魔门佛宗近些年好生兴旺,只看他们给入魔的弟子赐下法器,想必实力不弱。只是凭他什么大魔门,也不该欺到盛天的腹地来,在道门眼皮子底下现身,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黑猫道:“那又如何?老夫当年坐在玄镜山的山头打他们掌门老牛鼻子的耳光,也没有人拿我怎么样。”
程钧跟着冷笑道:“且不说你吹一万年前的老牛,难以查证。就算是真的,你也别以为这里还是当年当地。北国和焉支山隔着燕云宝境,现在就是焉支山几位魔主,也不能直到这边来。嗯,想必是从北面来的。”说到这里,神sè一凝,身子一纵已经轻飘飘落到地上。
程钧顾不得其他,几步走进屋子,就见大云道人犹带泪痕,道:“程道友,你来得正好,七rì后我为大哥主持火化仪式,还请道友观礼……”
程钧道:“收拾东西,准备走。”
大云道人懵了,道:“走,走什么?”
程钧道:“路上再跟你说,走也不准确,咱们是逃跑。”
大云道人脸sè一变,若是几个月之前,被人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他定然不信,还要再追问,但是这一个月来躲躲藏藏,着实的锻炼人,竟叫他犹如惊弓之鸟,当下连忙站起,道:“我们……几个人走?”
程钧道:“有危险的,我,你,小和尚,秦山寺里还有几位禅师?”
大云道人道:“还有广华广元两位禅师。”
程钧道:“他们若能走,就带他们走。若是不能,那就能走的走。”
大云道人神sè一变,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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