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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行驶到那个熟悉的小山村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姬雪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何致远也把头支在竹篓上,眯上了双眼。
跟老道士在一起时养成的早起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天刚蒙蒙亮,他便睁开了双眼,看着旁边蜷缩在驾驶座上睡觉的姬雪儿,他的心中忽然一阵感动。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悄悄走出车子,看着这个没有多大改变的村庄,他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天空,依旧下着毛毛细雨。不知道是雨水打湿了他的双脸,还是泪水哭红了双眼……他是那样的激动,张开双臂,想要将这份熟悉的感觉拥入怀里,他沉寂在这蒙蒙细雨之中。
“所谓的故乡,只不过是原本的异乡,那只不过是我们的祖先最后漂泊的地方。”师父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他笑了,“师父,虽然您说的很对,但是既然我们的祖先把我们的故乡选作最后漂泊的地方,那就一定有他道理。叶落归根,我宁愿选择祖先曾漂泊的异乡作为故乡。东山村,我回来了。”
秋雨“沙沙沙”落下,雨势不大,但是那些此时该打鸣的公鸡却躲在自家的鸡窝里不愿出来。汽车停靠的地方,一条黄土路向山上延伸而去。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儿时的那一幕幕,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地方就是何兵家了,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向后村的方向移去,脸上显出那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
“今天下雨,妈妈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睡觉。”他这样想着,“先不去打扰她休息,等天大亮了再回去。”
他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睡得还蛮香的么。”微笑着看着冲姬雪儿道。
姬雪儿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心道,“难道被他发现了?管他发现没……继续装睡!”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姬雪儿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双腿麻得要命,连走路都成问题。“早知道会是这样子就不装睡了。电视剧还真他·妈都是骗人的,不是说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主角都会偷吻女主角的吗?”她心里面郁闷的想着,然后看向何致远,“他该不会是喜欢男人的那种人吧。”
“醒了?”何致远问道,“梦到什么了?”
姬雪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梦到。何致远双手插着后脑勺,换了个十分舒服的姿势坐着,然后说道,“我倒是做了个梦,梦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天使。”
“切。”姬雪儿嗤之以鼻,不屑的道,“落伍了吧。长翅膀的一定是天使吗?那也有可能是鸟人。”
何致远指着姬雪儿笑出声来,“我梦到的那个长翅膀的天使可是你啊。难道你是鸟人?”
听何致远这样一说,姬雪儿双脸变得红通通的。紧接着便咆哮了起来,“你才是鸟人!”
咆哮过后,姬雪儿低下头想,“他这是在表白吗?”
“走吧,我们家在后村。”笑完了,何致远才冲姬雪儿说道。
虽然,这句话有点命令的口吻,不过姬雪儿听到这话,还是赶紧发动车子。
汽车在一条长满青苔和杂草的土路边停下,熄火后,何致远和姬雪儿从车上走了下来。
何致远再次背上了那个竹篓,然而就在他踏上土路的那一刹那,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冷吗?”看到何致远的表情,姬雪儿出声问道。她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何致远摇摇头,然后发疯似的沿着土路向山上跑去。看到他如此失态,姬雪儿赶紧跟了上去。
院子外长满了青苔和杂草,窗子上的麻纸破烂不堪。屋子那两扇破败的门上,挂着生锈了的锁头。所有的迹象都在说明同一个问题: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有住人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晴天霹雳,直中他的头顶。
……
“小懒虫,该起床上学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
“把这两颗鸡蛋带上中午吃,千万别饿着肚子。”
……
“回来了?今天学到了什么?”
……
“小远,快来看啊。咱家的猪猡生了七个崽,今年过年就卖六个半吧,剩下半个咱留着自己吃。”
……
“小远,你看人家书上写的那些孩子,四五岁就会骑马了……哎,等等啊,快回来。我说人家骑的是马,你咋跑去骑猪了?快下来,小心磕着。”
……
“小远……”
……
曾经那温馨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双眼模糊了起来,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还是迟了吗?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猛地转过身,向山下跑去,姬雪儿赶紧跟上。
何致远此时的身法是那样的诡异,迈出的步子虽然不大,但是姬雪儿惊讶的发现,他步法诡异,根本就是一步十丈的速度,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拼尽全力的奔跑。
何致远家的对面便是何晓木家。此时,屋子的烟囱也升起了袅袅炊烟,庄稼人和城里人不一样,没有星期天节假rì,每天都起得特别早,他们比城里人更懂得一rì之计在于晨这个道理。
何晓木的母亲名叫张琴,此时的她正在屋子里的灶火旁忙活,门帘被掀了起来,可是这一刻,她怔住了,右手颤抖着,一根柴禾掉进了灶火。
过了半天,方才吃吃的开口,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何致远,“你是……小远?”
何致远点点头,几步走到张琴的面前,急切地问,“是我……婶婶,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了?我妈呢?”
看着何致远一副焦急的模样,张琴把何致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叹息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那是在六年前,你妈妈刚耕地回来,还没有进门,就被一群穿着黑sè西服,从外地来的人给带走了。村里的人都跑去堵他们的路了,可是你妈妈却笑着对我们摇头,让我们回去,说什么该了的事终须是要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何致远抓住张琴的肩膀摇晃着问道。既然是被人带走了,那就说明他的母亲还有可能活着,即使希望的曙光只有那渺茫的一缕,他也要抓住。
张琴再次叹息,“其实,你妈妈并不是东山村的人……这件事整个东山村的人都知道,恐怕只有你不知道。”
一句话,让何致远如遭雷劈。不是东山村的人,那这意味着什么?外来户?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定居?带她走的那些人是自己的妈妈以前就认识的吗?可是为什么在这里居住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找她?
“婶婶,我妈妈有说她去什么地方吗?”何致远忙问。
张琴无奈的摇摇头,叹息着道,“没有说,你妈妈让我看到你回来后带个话给你,说是不要想她,更不要去找她。”
何致远的脸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泪水如泉涌般流了出来。他的心,是那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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