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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拔高了一度。
“那你倒是说句话啊。”拔高了两度。
“你又耍脾气了,别这样。”干涩沙哑的声音从自己嘴巴说出来,施茜听着吓了一跳。
“不是耍脾气,我跟你说的真的,真的……我要跟你分手。”对方隐隐有崩溃之势。
施茜呆滞的舔了下嘴唇,分手的话她隔三差五的听到,可两个人还不是磕磕绊绊的缠在一起。毕竟八年了,从甫一踏入大学校门到毕业四年,两人伴在一起生活也有八年了。
八年算养一个小动物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朝夕相对的人呢。
“我不想分手,别生气了,我那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施茜说的情深意炽,可惜干巴巴的没有起伏的音调让她的话少了几分可信度和感染力。
对面的男人迟钝的眼神慢慢变得灵活,呼吸开始沉重,他嘴唇挪动几下,想要说话,终是紧紧抿住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施茜环顾四周,下午的咖啡馆生意清淡,除了靠窗的那桌坐着一个女人,还有两名店员在柜台后面低着头调试什么,没人了。虽然没人看她,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她去的最多的是市场,菜市场、海鲜市场、轻纺市场、花鸟市场,有好久不来这种精致小资,一看很花钱的场所。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回家说,这里的东西好贵的,这一小杯大概要二十块吧。二十块都够我买一天的蔬菜,还能给你搭上一颗水果。”施茜胸贴近桌面,靠着餐牌掩护小声的说。
如果她知道这一杯苦兮兮的东西要六十八,估计她今晚都要心疼的睡不着觉吧。二十块还是几年前的物价,她有多久没来这些消费场所了。他不愿意带她来,她也不愿意来。时间真是奇怪的玩意,那个时候没有钱,他却甘愿把所有的都给她,可现在……
男人板着的脸有了裂痕。
“我们回家吧,你有三天没回来了。是不是工作很辛苦,我回去帮你按…..”施茜慢慢伸出手,想要握住男人搁在桌上的双手。
一只纤长白皙涂着鲜艳的红蔻丹的手比她更快的盖上男人的手,甚至还塞进男人的手心,紧紧的握住。
“他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回去了。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清楚。”女人落座,嗓音甜美娇糯,却在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男人身子一僵,他想瞪身边的女人,可他眼睛紧张的盯着对面的女人,根本不敢挪开。
施茜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没有激动没有气愤,像看个摆设,又转头看回男人:“我们回家吧,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我可以改,不用故意找个女人来气我。”
那个女人简直气笑了:“姐姐,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们,需要找我来气你吗?”
施茜这才好好打量对方。
男人一派职场精英打扮,衬衫西裤,她买衬衫,因为他穿了好看,可身上这件很眼生。当初她也不包办男人衣物,觉得管头管脚不好,他不依,闹她,说老婆不该给老公置办全套家什,后来他的衣服全是她的任务了。
指甲干净,手腕上带一块钢表,头发两边削短,上面稍长的用定型水定型,向一边偏分,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都说敢露额头的才是真绝色,他确实是啊,唇红齿白,眉浓眼俏,尤其一双眼睛,板着脸也情含三分,笑起来更是春意流动,勾魂摄魄,美的好像妖孽。
女人也差不多,职场白骨精的装扮,精致的妆容,时尚的发型,衬衫短裙熨帖出她玲珑的曲线。
施茜又低头看自己。
上身是洗的起球的夜市上买的九块九的汗衫,下身干脆套的男式的大裤衩,说不定是对面那个男人的,脚上踩的是一双泡沫拖鞋,因为一只脚上的珠花掉了,所以五块钱买回来了。
枯黄的发梢搭在肩头,伸出的手也是蜡黄暗淡的。手指甲光秃秃,短的快陷到肉里去。腰上有一层肉叠压着,露出的小腿勉强看过眼,不是大象腿。
施茜没法看到自己的脸,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配,确实不配。
三人在一起,他们像一对光鲜亮丽的小夫妻,而她却像他们家请的保姆阿姨。
天知道她才只比他大一个月。
可那又怎么样。
施茜再次说,她说的很慢一字一顿:“别闹了,回家吧。”
女人轻呵了一下:“你可真是执着,你觉得你这个样子,配的起许家的少爷吗?欧、巴、桑。”
这句话,女人是用方言说的。
施茜一震。
许家,辉城许家吗?
他当初哄她,说他是许家的人,不能和施家人往来,要想在一起只能各自和家里断绝关系。她二话没说再没回过施家,也再没拿过家里一分钱。后来她知道他只是自卑,虽然他也姓许,可不是辉城许家的人,他只是个碰巧姓许的穷小子,而她,是辉城首富施如山的女儿。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在他抱怨为了她放弃了多么豪贵的生活的时候,她还哄着他,承认是自己拖累了他。
是他又再闹了?还是他真的是许家子孙?
可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施家、许家,遥远的像上个世界。首富的女儿的身份,多少人羡慕,而她却想逃离,有人要带她走,她不知道多高兴,终于能够逃脱那个恐怖阴森的地狱。
男人一直呈现焦虑不安的样子,他几次想起身,被身边的女人死死压着。
施茜盯着男人,像复读机一样重复:“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女人无力望天:“她是不是有强迫症啊,这样的你也能忍受这么多年。”
女人突然抱着男人,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施茜瞳孔紧缩。
红色的唇印真碍眼。
她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大力的擦着男人的脸庞。
男人恐慌的看着她,乖乖的一动不动。
男人虽然有的时候行事不着调气她,可从没让其他女人近过身。
这是真的了?真的了!
施茜的心好像被刀一刀一刀凌迟着,八年,时光的尘埃累积满满的厚度,人们会对好多东西产生眷念,独独感情,却能被磨得比纸还薄,相看生厌。
施茜收回手,垂下脑袋视线无意识放空在咖啡杯的杯沿。
杯子是定制的,上面印着店铺广告词:喝一杯咖啡,一个人。
她看在眼里,也仅是看着。
脑子转的很慢,其实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完全接受现状。前一分钟她还在家里打扫卫生,厨房煤气灶上还炖着他最喝的淮山党参鸽子汤。她心疼他工作辛苦,还得养着她,好像前段时间还晋升了,她把他给的家用几乎都放在买食材上。
“你看看,她到现在都不吵不闹,眼泪也没有,她根本不在乎你。”
呵,算你们现在立马三刻猝死在我面前,我都会面不改色,不惊慌哭闹。
施茜只有一副表情,是面无表情,通俗的讲她是个面瘫,也不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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