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5页)麟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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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原地,目送贺泰父子走远。

    卫王走过来笑道:“九哥,今日宫中小聚,你我母妃都在殷贵妃处,你可要与我一道去请安?”

    齐王拍拍他的肩膀:“改日吧,昨日我已经去请过安了,今日有事,你自个儿去吧,代我问各位母妃好。”

    卫王见他脚步匆匆,微微一笑,转身往反方向离去。

    ……

    贺泰铁青着脸,一路都没说话,直到离开宫门,上了马车,见到贺融平静神色,一股怒火登时压不住了。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贺融:“父亲,我没有胡闹,入宫是陛下所召,我只是回答了陛下的询问。”

    贺泰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自告奋勇!你今年还不到二十,除了竹山和京城,哪也没去过,你还想去西突厥?长能耐了啊!”

    贺融叹了口气:“父亲,当时陛下那么问,其实是存着想要我去的心思。”

    贺泰一愣,随即反驳:“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更何况,你还是他的亲孙儿!”

    贺融耐心道:“陛下对我的提议心动了,想派人去,但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有能力的,如今大多身居要职,他断不舍得让人折在塞外,没能力的阿谀奉承之辈,去了也是白去,与其等陛下亲自点名,还不如我主动请缨。我是皇孙不错,但陛下的孙儿那么多,我自小跟着您流放在外,生母又是那样的罪名,少我这么一个,陛下并不觉得吝惜。”

    贺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半个不字。

    贺融:“若我能顺利归来,不仅是大功一件,而且对父亲来说,也是好事。”

    贺泰涩声道:“为父还没到要卖子求荣的份上,之前陛下问我要封王,还是要送嘉娘去和亲,我已经拒绝了。”

    贺融微微一愣。

    贺泰:“怎么,在你眼里,你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卖儿女换取自己的好处?”

    贺融忽然握上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贺泰不由抬头,对上儿子郑重的眼神。

    “父亲,我姓贺,这些年,我们一家在竹山,熬过多少艰辛,吃了多少苦,才有今日,如果我们不努力,这样的好日子,迟早又会消失。陛下再对您如何,毕竟也是您的父亲,我们的祖父。但齐王、卫王,只是您的兄弟,只是我们的叔父,这两者,天壤之别。我们家,不能只有您在孤军奋战。”

    他的父亲,性情有些软弱,健忘,喜欢迁怒,推卸责任,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并不算一个坏人。

    严格说起来,贺泰不算慈父,更谈不上什么睿智远见,但他们一家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是真的,贺泰虽然有过挣扎,也的确没有在关键时刻拖过后腿。

    想做,跟已经做了,是两回事。

    打从很久以前,贺融知道,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如贺泰这样的人,能够为了女儿拒绝一个封王的诱惑,已经非常之难得了。

    他的这番话,贺泰听得有点失神,心头热流涌动。

    这是父子俩头一回交心,头一回开诚布公地谈到全家的前程,贺泰本人的命运。

    “……如果陛下同意,你真要去?”他迟疑问道。

    贺融点点头。

    贺泰的怒意已经消退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无力感:“你有几成把握?”

    贺融摇摇头:“随口说出来的话,总是抵不过任何突发的意外,我不知道有几成把握,只能尽力准备。”

    贺泰叹气:“也是。”

    父子俩一路无话,直到回家,马车停在鲁国公府门前,一家人听到动静,都赶出来迎接。

    贺穆贺秀他们也回来了,听说贺融被召入宫,都担心是不是出了事,见父子神情平静,全须全尾地回来,后面也没跟着甲胄士兵,都松了口气。

    贺穆道:“听说三弟临时被召入宫,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可急死我们了!陛下说什么了?为何三弟也要去面圣?”

    贺泰在紫宸殿高度紧张,离宫之后松懈下来,现在回想自己当面拒绝皇帝的勇气,顿时满心都是疲惫:“你一口气问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个?”

    贺穆差点没被噎死:“您随便跟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安心!”

    众人满心忐忑,待听贺泰将事情说完,却都变了神色。

    贺穆更是望向贺融,失声叫道:“你疯了?!”

    贺湛什么话也没说,只望住贺融,深深皱眉,面上不掩忧色。

    贺僖也道:“三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口舌灵便,我知道,那什么公主,你想说得她动心,肯定有你的法子,但西突厥是蛮荒化外之地,这一路上不知道会遭遇多少艰难险阻,你可别还没见着公主,死在半路上……”

    “你别添乱了,给我闭嘴!”贺穆气道。

    贺僖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贺秀:“其实我倒觉得,三郎这个法子不错,否则陛下也不会动心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朝廷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三郎亲自去吧!”

    贺穆没理会他们七嘴八舌,直接望向贺融:“三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马车上已经都说了,贺融迎向众人忧心忡忡的神情,叹了口气:“大哥,如果可以不必冒险,坐享其成,我当然也不愿意千里迢迢跑去西突厥,但如果陛下正式下诏让我去,我却推拒不去,对我,对我们家,陛下会怎么想?”

    贺穆彻底愣住了,良久,恨恨道:“你不该给父亲出这么一个主意!”

    但说完这句话,他也觉得无奈。

    贺融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一定能用上,如果皇帝不问,父亲肯定不会主动说。

    说到底,一切都是巧合与莫测。

    贺融反过来安慰他们:“陛下也不一定会采纳我的建言,现在担心,为时尚早,算最后确定下来,由我前往,陛下肯定也会加派人手护送,他同样希望我顺利归来,而非去送死。”

    贺穆叹息。

    最后还是贺泰道:“好了,事已至此,不要多说无益的话,先等等看陛下那边有什么旨意吧,若实在避不过去,我们再想想怎么帮三郎,求陛下多派些侍卫也罢,路上安排个太医随行也罢,总之要让三郎尽量能平安归来。”

    贺穆有些意外,经过十余年软禁,已经变得有些怯于任事的父亲,头一回表现出一家之主的担当。

    他并不知道,是马车上的那番父子对话,令贺泰意识到危机感,又激起些斗志来。

    兄长们在说话的时候,贺湛始终没有出声,直到众人各自散去,他依旧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贺融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顶:“怎么,傻了?”

    自从十岁之后,贺湛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顶,这大抵是少年们的一点别扭,但眼下贺融作这个动作时,贺湛连躲都没躲开,可见完全心不在焉。

    “五郎?”

    贺湛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三哥,我与你一起去吧!”

    贺融有些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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