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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不能成事,我偏偏要成给你看,到时候,你们父子四人,在九泉之下团聚吧!”他低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
贺僖哼着小曲,从玄都观里走出来,对门口等候他的随从道:“走!”
他今日一大早跟着二哥贺秀等人入宫给陛下请安拜年,离开之后,贺僖趁着家里头没有长辈管着,又一溜烟跑到玄都观来玩耍了,直到中午在观里用了饭,才跟众道长们依依惜别。
随从贺竹笑嘻嘻:“四郎君去哪儿,南吕坊吗,今日好像有歌会!”
贺僖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没好气:“什么南吕坊,回家,回王府!今日是正月初一,我到玄都观来,还可以说是为陛下父母祈福,去南吕坊算什么,祈福祈到那里去吗!”
贺竹挠头嘿嘿一笑,讪讪住口,主仆二人这么边走边看,闲逛回去。
可能是因为从房州来京城时一路颠簸留下的阴影,贺僖向来对乘车敬而远之,非不得已,能不坐不坐,但他又不善骑马,也有些畏高,所以堂堂天家皇孙,鲁王府四郎君,出门经常都是用两条腿走,说出去许多人都不相信。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串门拜年,但东西市也比其它时候都要繁华几分,过了热闹的市集,进入住宅坊区,也都能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个个盛装打扮,喜气洋洋。
但看着看着,贺僖不由咦了一声:“贺竹,你觉不觉得,今日在街道上巡逻的禁军,比平时还多一些?”
贺竹:“四郎君,这不奇怪吧,毕竟大过年的,可能京兆尹那边也怕出事,所以找了禁军来帮忙。”
贺僖摇头:“不对不对,说是巡逻,这些人却来去匆匆,根本没有往两边看,好像赶着去干嘛。”
他对正事没有半点兴趣,却不代表贺僖傻,他觉得蹊跷,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回去时没走大路,而是选了一条平时比较少人走,需要绕大一圈的小路。
鲁王府所在的喜乐坊,是全长安城权贵最集中的区域,齐王府,卫王府,相府等都在这里,平日巡守的人也比较多,但贺僖越往里走,越是感觉不对劲。
什么时候喜乐坊里除了士兵,半个闲人都没有了?
算大过年的,没有人跟他一样无所事事在外面晃荡,也总会有出门去拜年的马车吧?
他让贺竹也放轻了动静,两人跟做贼似的,偷偷跑到鲁王府对面的宅子后面,探出脑袋张望。
我的个无量天尊!
这一看可不得了,贺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忙又小声让贺竹看。
贺竹奇怪:“四郎君,咱们王府门口为何围了那么多人?”
贺僖:“我怎么知道?今日父亲去太庙告祭,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被送回来?”
贺竹:“不会吧,要么是陛下派来保护我们的?”
贺僖摇摇头:“不像。”
他灵机一动:“跟我去齐王府和卫王府瞧瞧。”
两人又抄小路悄悄去看了另外两处,这下贺竹是彻底迷糊了:“咱们王府和卫王府都有士兵围着,单单齐王府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四郎君,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贺僖的脸色何止难看,简直发青发黑了。
“糟了糟了,”他喃喃自语,“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贺竹不明白:“能出什么事?陛下还好好的,咱们殿下也要被封太子了!”
贺僖:“你懂什么,如果没出事,那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
贺竹:“但如果齐王不轨,为什么不干脆戒严京城呢?咱们还能在喜乐坊里来去自如啊!”
贺僖咬着手指,冥思苦想:“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他们正躲在卫王府后面的一条小巷里,眼见一小队骑兵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又在卫王府门口停住。
“一切正常与否?”贺僖听见有人问。
“一切正常,你这是去哪儿?”
“太庙!”
短暂的对话之后,对方带着人呼啸绝尘而去。
“四郎君,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出事了吗?到底谁是忠?谁是奸啊?”贺竹小声问道。
“闭嘴!”贺僖有点烦躁,“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们又在卫王府后面待了快一个时辰,直到贺僖发现卫王府后门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时,才确定真的出事了。
他手脚冰凉,只因背靠着墙壁,才避免往下滑。
贺竹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四郎君,我、我肚子饿了……”
贺僖差点给他跪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去想肚子饿不饿?”
贺竹委屈道:“我手脚发软,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平时肚子饿了这样,走不动路。”
贺僖没好气:“你那是被吓的!”
贺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南衙找镇远侯吗?”
贺僖想了想,下定决心:“我们去洛阳!”
贺竹傻眼:“啊?”
……
宋蕴一直在等来自宫里的指令,但他始终等不到,所以有些着急,忍不住在门外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声传入屋里,只会使里面的人更加紧张。
最初的惊悸过后,贺泰逐渐平静下来,此刻他甚至比长子贺穆还要更平静一些,见长子面色苍白,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温暖与抚慰。
贺泰扭头小声问卫王:“齐王如此猖狂,是否在宫内也留了后手?”
卫王苦笑:“应该是了。”
“宫里的禁军以季嵯和程悦为首,他们两个在京城里毫无背景来历,一心只忠于陛下,难不成也会被齐王收买?”贺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人心难测。”卫王轻声道。
贺泰也跟着苦笑起来:“那南衙的兵马呢,李宽总不至于也被齐王收买了吧,他齐王要是这么有能耐,当初陛下怎么会不考虑立他?”
卫王:“李宽没有虎符和陛下手书,不能轻举妄动,他如果没有入宫,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而齐王又以陛下名义行事的话,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按兵不动。”
贺泰忍不住道:“这是乱命!”
卫王:“可谁能分辨?”
贺泰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屋内众人,坐立不安,心头狂跳,个个束手无策,只能等待着宣判他们命令的那一刻到来。
而屋外,宋蕴也终于等到了骑兵带来的齐王口谕。
贺氏宗亲,一个不留。
宋蕴握紧手里的刀柄,一下子将其抽出刀鞘,转身一脚踹开屋门。
明晃晃的刀身反光,让所有人不由眯起眼。
在宋蕴之后,士兵蜂拥而进,将这里团团围住。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连之前尚能力持镇定的卫王,也紧张得额角一直抽搐。
宋蕴提刀先朝贺泰走去,嘴里道:“大殿下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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