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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是平安夜, 她原本应该有一个梦幻般的美好夜晚。. 移动网
丙申逆案发生在贺融腿瘸的第二年,当时他只有七岁,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祸事,却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彼时, 他的生母赵氏, 不过是鲁王府一婢女,因容貌姣好而被鲁王贺泰看上,但贺泰春风一度之后,并未对赵氏宠爱有加, 仅仅是让王妃将其安置, 赵氏的地位也没有因此一飞冲天, 依旧在王府里当着她身份卑微,没有名分的妾室。
按理说,这样默默无闻的处境本该是最安全的, 谁知一朝风云突变, 丙申逆案突发,贺泰被指与谋逆皇子贺琳有书信往来, 因而被卷入其中。
祸不单行, 又有鲁王府长史翁浩检举王府中有人信奉巫蛊之术,其心可诛, 禁军奉命搜查王府上下,结果还真在赵氏的房间里搜出刻着先太子生辰八字的木制偶像。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那一年的京城死了很多人,首当其冲便是被搜出私藏巫咒木偶的赵氏, 鲁王贺泰自然也未能幸免,他被废为庶人,全家流放房州。
念在赵氏生育过皇嗣的份上,皇帝最终给了她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三尺白绫,自缢。
贺融永远记得,他的母亲默默流着眼泪,在禁军与内侍的监视下,在那间小屋子里,将白绫抛上了横梁,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
秋意渐凉,晚风徐徐,送来不知名暗香,贺融深吸了口气,从往事中回到现实,忽觉肩上一暖,他没回头,只是顺手拢紧了披风:“杨钧回去了吧?”
文姜:“是。”
贺融:“没想到客人来得突然,倒怠慢了他,改日你将两罐野茶给他送过去吧。”
文姜扶着贺融进屋,低低应了一声,她向来不多话。
杨钧送来贺松与文姜,从此他们就是贺家的人了,贺松虽然名义是管家,实际上他手底下也没人。贺家人没资格娇气,生火做饭都是贺嘉与宋氏一手操办。
文姜则是杨钧专门送给贺融的婢女,但没人嫉妒贺融的特殊,因为他腿脚不便,出入的确需要有个人照顾。
不过贺融也没因此将文姜扣在身边,有时候宋氏那边带孩子忙不过来,文姜也都会过去帮帮忙。
现在的贺家虽然清贫,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却十分融洽。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马宏和齐太医低调行事,乔装改扮,但贺家身份始终敏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入秋之后,贺融的膝盖都会针刺似的酸麻,每到夜里,更是双足冰凉,所以临睡前,文姜都会烧上一桶水,给他泡脚,这个习惯,自从文姜来到贺家之后,雷打不动。
贺融:“你下去歇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文姜悄声离开。
贺融弯下腰挽起裤脚,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文姜去而复返:“还有什么事吗?”
“我拿了些姜片过来,听今天一起上山的猎户说,生姜泡脚可以疏通经络,活血暖身,更有效果。”却完全不是文姜的声音。
贺融抬头讶异:“这么晚了还过来?坐。”
贺湛一笑,人如其名,明朗清湛。
“孤枕难眠,想挤挤三哥的被窝。”
前几年,贺家还没换大院子之前,兄弟几个都是睡在一处的,贺融也不以为意:“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吧?”
贺湛往热水里放了些生姜片:“下次先把姜放在小壶里烧开了,再倒入桶里,效果会更好些。”
冰冷的脚浸入热水,贺融舒叹一声。
贺湛拿出一对兔毛护膝:“快入冬了,三哥把这个戴上吧。”
贺融一摸上面的针脚,细密精致,恐怕大嫂宋氏,也没这样的手艺,不由惊奇:“我不知你几时学会了女红?”
贺湛轻咳一声,有点不自在:“旁人所送,我借花献佛罢了。”
贺融:“哪家爱慕你的小娘子送的?人家的心意,我怎好据为己有,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贺湛:“别啊!是今儿一起上山打猎的猎户,上回我跟二哥送了他们家两只野兔,今日那猎户的女儿就送了一对护膝给我,礼尚往来罢了。”
贺融挑眉:“不见得吧?二哥肯定没收到护膝,怎么就单给你一个,这还不是对你有意?”
贺湛苦笑:“三哥你就当帮帮我,收下这护膝吧!”
贺融:“行了,我知道你是念着我,不开你玩笑了。”
贺湛与他并肩在床头坐下:“三哥,依你看,父亲会不会照你说的,拒绝马宏的提议?”
贺融:“会的,就算父亲不想说,大哥也会劝说他的。”
贺湛:“其实父亲也不是不疼阿姊,在这里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任谁有希望脱离苦海,心里都会忍不住动摇的。”
贺融:“我知道,如果父亲坚决拒绝马宏的提议,也许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但从长远看,其实对父亲是件好事,起码他不会给人留下卖女求荣的不堪印象。至于陛下的决定,我们左右不了,如果朝廷决意让阿嘉去和亲,最后她也只能听从。”
贺湛点点头:“父亲只是一时转不过弯,他会明白你的苦心。”
他觉得有些冷,索性也脱靴除袜,将脚放入桶内。
桶不大,再加入一双脚,就只能是叠在贺融的脚面上了。
贺湛外表斯文,却经常跟着二哥贺秀上山打猎,没少日晒雨淋,相较起来,贺融不常出门,肤色更白一些。
水中微微荡起涟漪,映出两人越发分明的肤色。
贺湛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经常会像现在这样,跟贺融同在一个桶里泡脚,不知不觉,他们在这里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一年。
“我还记得,前任房州刺史对我们看管甚严,我们刚到房州,就派人过来,借口搜查逆案证据,将我们偷偷藏在身上的书全都抄走了,我和四哥想读书识字,都找不到一本书,还是你和大哥手把手,教我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学。”
贺融:“那时候我也还小,能教得了你多少?多亏大哥,将自己从前看过的书默写下来,还有二哥,白天跑去人家学堂外面偷听偷学,再回来教我们。”
贺湛忍不住笑:“可惜二哥记性不好,又没有纸笔,往往回来就忘了大半。”
贺融也笑:“最后他被逼无法,夜晚跑去偷书回来给我们抄写背诵,天快亮的时候再还回去。”
贺湛感叹:“后来我们大一些,就自己去学堂外偷听先生上课,也幸好三哥你建议父亲向陛下写信,陛下回信之后,房州刺史和本县县令也换了个好说话的,对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想想,我们没成为睁眼瞎,可真是幸运!”
片刻没听见回应,贺湛一看,贺融的脑袋微微点着,满脸困倦,正在打瞌睡。
贺湛失笑,弯腰先将贺融的脚从水里扶起来,帮他擦干,又服侍他在内侧睡下,为兄长盖上被子。
正当他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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