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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重华被朱颜哭哭啼啼的声音闹得心烦,不悦道:“够了,哭什么,你心向着大姑爷,那去沈家伺候小小姐不好吗?”
她的话中带着对眼前人惺惺作态的厌烦与前世深入心灵的疲惫,语气不重,平和而清晰,听在朱颜耳中并不凌厉,只当主子是面冷心善故意拿话吓她。
她少了紧张,殷殷再道:“小姐,奴婢习惯了在您身边服侍,况且姑爷家并不缺丫头,奴婢若是走了您院里可怎么办?”
听她拿乔,谢重华顺口接道:“说的在理,突然将你送去沈府的确不合适。”定睛打量着朱颜,正是少女颜色初绽的年华,又仗着自己信任,妆匣里的首饰不论体制规矩没有不敢戴的,是想着法在吸引沈雍注意。
她眨了眼吩咐:“去打盆水来。”
“小姐怎么了?”朱颜闻言起身,只当刚才的话是玩笑,又破涕笑了嗔道:“小姐快别拿我寻乐子,真将奴婢给吓着了,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
谢重华淡淡望着她,“脚伤几日,又发汗起热,身上腻得很,尤其伤处的药味,枉你是大丫鬟,这些都不懂?”
朱颜自小在她身边伺候,性子好强狂妄,平日里指使人的功夫见长,对主子的事却越发不上心了,尤其是近两年,心思都花在她自个儿的衣着妆容上。她唤了画碧进来,替主子擦身重换绸衣,又披了件桃红色的绣海棠对襟春衫,让人靠在菊叶软枕上。
顷刻,谢重华的庶兄谢莨与堂兄谢莀来同她告别,两人正准备离府回麓山学院。
大少爷谢莨舞象之年,身形偏瘦,眉目俊朗,样貌与大老爷相像,在谢重华心中素来都是刻板严肃的。他不喜欢这位骄纵任性的嫡妹,不过是依礼前来,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便沉默在旁。
倒是二少爷谢莀话多,带了特地命人出去买的烤**鸽给她,三妹妹长三妹妹短的说笑话逗她开心,还说下回给她带集市里的话本看。
他是二老爷嫡子,时年十三,年龄上比谢莨小了两岁,个子却差不多,体形偏胖,没有读书人的羸弱无力,又因着肤白圆脸,看上去很耿直和善的模样。
谢重华莞尔:“二哥哥真好。”
谢莀挠挠头,笑得有些憨,“三妹你喜欢好,以后别再一个人偷偷跑去捉麻雀了,这脚折了得在床上卧十天半月吧,你那样玩怎么耐得住啊。”
“我知道,以后不顽皮了。”经历了一世,谢重华分得清谁真心谁假意,只是想起前世二哥娶妻后的日子难免替他惋惜。对上其关切的目光,言笑晏晏道:“二哥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偷偷逃课了,夫子教的文章记得好好学。”
谢莀不喜欢念书,但谢家又极重仕途,二老爷二太太望子成龙,对他颇为严格,总拿读书的事说他。家里人逼得紧,谢莀更不念书了,常常因此挨批,此刻听了堂妹的话脸色通红,瞪着她窘迫道:“合着我让你乖些,你拿念书的事来揶揄我?”
谢重华笑意更浓,娇声强辩:“哪有,我是心疼你被二叔二婶骂。”
“你还说!”谢莀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余光却悄悄瞥向了旁边掩唇暗笑的婢子,再对上谢重华凝色的眸光时心虚的别过头,“你好好静养,我和大哥去学堂了。”说完,火急火燎的拽着谢莨离开。
朱颜便忍不住笑:“二少爷成日不思进取,怪不得每次回来都被二老爷训斥。奴婢听说今早二老爷考他学问,他又没背出来,惹得二老爷发了好大通脾气。”
“二哥哥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背后评头论足?”谢重华没好气的反问,惊得朱颜赶忙住了嘴。
晚时江氏过来,谢重华道:“娘,您帮朱颜挑个人家吧。”
江氏惊诧,继而欣喜的笑了,“昭昭你总算想通了,娘早跟你说那丫头不是个尽心的,满脸的谄媚奉承,正经差事做不好,成日里变着法讨你欢心,偏你还护着她。”
“女儿以前不懂事嘛,她又跟了我好些年,现在想明白了,心术不正的人不能留在身边,否则将来迟早害了自己。”
谢重华其实并不愿过多去回忆前世的事,尤其是闺阁之内,她将朱颜视为心腹,朱颜却私下帮着沈雍设计自己。可是,最后沈润来毒杀自己的时候,朱颜却替她挡在了剑前。
朱颜背叛她算计她,谢重华原是恨透了的,可临终前朱颜主动赔了性命,自己竟看不透她所想。
江氏好打听,拉着她的手询问:“你不是会平白无故打发人的,朱颜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娘去罚她。”
“罚罢了,朱颜心气儿高,咱们断了她的念想好。”谢重华想了想,措辞答道:“我之前正午睡着,她把大姐夫给放进来了,我醒来时看见大姐夫坐在床边吓了一跳,说她她还觉得有理,这丫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江氏本不讨厌沈雍的,毕竟当初也是她亲自给谢菁华挑的,但是自打谢菁华过世后沈家的态度来看,便觉得当年是看走了眼。亡妻尸骨未寒,沈雍惦记起续弦的事来,得空来府里在女儿面前献殷勤,可不是薄情吗?
偏偏两家是世交,又有滢姐儿润哥儿牵在二府中间,老太太与大老爷对沈雍这位乘龙快婿又颇为满意,觉得再结良缘亦是可以的,于是沈谢两家走动得仍是频繁。
但江氏不中意这门婚事,府中谁都知道大太太防大姑爷防得紧,更是与繁春院里的下人打过招呼。
这会子听见朱颜放了沈雍进女儿闺房,江氏果然炸了,倏地站起身喝道:“好个贱婢,竟这样大胆,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不是?昭昭你还想轻饶她,给她许配人家,我看着卖出去得了!”
说完要起身,被谢重华拽住了胳膊,听得女儿柔声道:“娘,您回头领了人出去发落,当着我的面她又要哭闹。”
“你是心太软才纵得她们没了规矩,昭昭你说你这样绵软的性子将来到了夫家可怎么掌家?”
眼见着闺女出落得日益标致,江氏由衷替她担心,“你适合那些人丁简单些的人家,或是知根知底有人护着的。去年你外祖母倒是提起过想将你许给珩哥儿,娘觉着妥当,你大舅母的为人最和善不过,与我又是闺中手帕的交情。”
忆起前世江珩表哥横死柳巷,谢重华下意识的摇头,“不要。”
“怎么了?”江氏询问。
谢重华抠着掌心抬眸,不以为然的反问:“娘不是说要简单些的人家吗,京门侯府大院的,哪里妥当了?”
“那小门小户的也配不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在金陵,平心而论娘是真找不出能胜过你大姐夫的人来。”江氏笑着搂过女儿,“娘的昭昭儿这样好,把你许配给那些无能无为的纨绔子弟娘也舍不得。”
谢重华不太想谈这些,她只愿前世悲剧不再发生,江珩表哥是断不能与她定亲的,沈雍害人的手段直接而残暴,德宁侯府的公子说打死打死。
“女儿年纪还小呢,娘尽想着怎么把我推出去了,我守在家里陪您。”谢重华靠着母亲,伸手抓住对方衣襟,面色满足。
江氏心里暖,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娘哪里舍得把你嫁人,娘你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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