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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并没有回应赵嘉的疑惑,他静静的望着远方的营帐。.org
许久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也许这些营帐将会成为埋葬赵氏的坟墓。”
赵嘉直愣愣的望着父亲,曾经雄心万丈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让他吃惊。
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赵无恤对于未来已经不再抱有太多的希望了,晋阳每天都在死人,而且军队上也开始有人与城外的智氏私通。面对这些问题,他虽然在不断地采取措施,但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将士都杀了,更不能凭空生出许多粮食来救济百姓,等到晋阳城里的百姓死的差不多的时候,军队也会随之哗变。
这些都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罢了。
“父亲大人,你别那么悲观,天佑赵氏,眼前的困难总会有转机的。”赵嘉安慰道。
“转机?”赵无恤扬天长叹道,“转机,两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转机,可是越等越没有希望啊!”
声音里充满的无奈和悲伤。
“现在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当年你爷爷在选择赵氏的继承人就不应该用我。如果今天赵氏的宗主是你大伯,或许会比现在好,以他稳妥的处事方式,至少不会把赵氏带到亡族灭种的地步。”
说完,赵无恤痛苦的闭上眼睛,任漫天的大雪飘落在自己的头脸上,冷冷的,随着大雪的飞落,赵无恤眼中的泪水流下,“父亲啊---,无恤无能,辜负了您的一番厚望。”
要说此刻的赵无恤心如死灰一也不为过,面对目前这种局面,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担忧晋阳的未来,担心赵氏的命运,至于他自己的生死,他已经不想了。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掉在冰冷的城墙上,很快就形成一个个的小冰球。
赵无恤真的累了,心真的苦到头了,他真的看不到一希望了。如果此时让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化解当前的危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可是就算是他的生命结束了,晋阳照样还是没有办法解围,赵氏照样还是摆脱不了被灭族的危险。更何况,现在又快过年了,新的问题和困难马上又要摆在他的面前,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父亲大人,你不要如此悲观好不,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赵无恤没有回答,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凝望着远方。
许久许久,风雪小了很多,在城楼里烤火的士兵出来小便,发现了城墙上站着的赵无恤、赵嘉父子二人,赶紧跑进去向值守的将军汇报。
守城将军赶紧跑出城楼,来到赵无恤父子跟前,“主公,您什么时候来的?”
赵无恤没有回答,赵嘉却忍不住训斥道,“快过年了,你们是怎么守城的,几个时辰过去,竟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出来巡查?”
守城将军不好意思的笑着,没有做解释。两年了,是谁都会疲下来了。
赵无恤也不说话,既然来人了,他也不好再宣泄自己的情感,转身向西门方向走去。
虽说智瑶对围城情况作了调整,但他本人的大营还是设在西营,这里始终是赵氏防守的重。
还没等赵无恤二人走到西门,只见前面过来一队人马,有十来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高共带领的哨兵在巡逻。
见到还有人巡逻,赵无恤心中产生一丝温暖,这大冷的天,其他的将士们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烤火睡觉去了,高共竟然还继续在这寒冷的冬天巡查。
“这大冷的天,别冻着。”赵无恤上前把高共胸前的战甲绑带往紧的拉了拉,顺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说道,“好孩子,一定要注意身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主公竟然称高将军为“好孩子。”这可真是第一次听到。
高共确实年轻,才二十出头,相比五十岁的赵无恤来说,比自己的儿子还小几岁,但是这个年轻的将领却让赵无恤感到了放心和信奈。
“是,主公。”虽然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动作,一个看似随意的称呼,却让高共看到主公对自己的一片怜爱之情。
“好,你继续巡查,我转转就走。”说完,赵无恤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城楼之后,便带着赵嘉走下城墙。
很快公元前45年的新年很快就要来到了,比起去年来,今年的日子更不好过。
除了断炊之外,赵无恤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死人,晋阳每天都人会饿死,最初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赵无恤是紧张的、感慨的、惋惜的,但时间长了,他也就木然了,现在已经不为所动了。
赵无恤心想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出现在这些死人中间,既然连自己都有可能哪天死掉,那么现在的这些消息对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城里的赵无恤日子不好受,城外的智瑶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围城两年了,晋阳城依然矗立在自己的面前,似乎还没有悖攻克的迹象。随着年关的来临,智瑶心里的焦急与不安与日俱增。
随着围城时间的推移,士兵们逃跑、哗变的事情时常发生,让他伤透了脑筋,可是除了这些,还有让他的更伤心的事情接踵而至。
距离晋阳不远的山道上,一批战马疾驰而来,马蹄飞快的踏在雪地上,溅起的雪花,远远望去战马犹如飞在雪地上一般。
渐渐地距离智瑶的中军大帐越来越近,天黑时分,终于赶到了智瑶的中军大帐。
“报---”
智瑶吃惊的望着帐外,只见一位仆人飞快的跑进来,“老爷,绿袖小姐去世了。”
“啊,什么?”
“绿袖小姐去世了。”
终于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智瑶摇晃着身子,一时间站立不稳,“爱姬--”大喊一声之后,一头跌倒在地。
“主公---”身边的郤疵、豫让等人赶紧上前扶起智瑶,把他送到床上。
过了一会,智瑶悠悠的睁开眼,望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所有人知趣的走出中军大帐。
大雪纷飞的这个冬夜,智瑶一个人静静的躺在中军大帐的床上,此刻他的思绪飞到更远、更远的卫国,那是十八年前的春天,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卫国濮阳的馆驿里,绿袖正含着泪水正在为自己歌舞,那时的绿袖真的好美好美,白皙的皮肤、顾盼神飞的眼眸,美妙的歌舞,看他一眼,他的心就醉了。
“秋雨连绵兮寄宿他乡,天赐良机兮与子偕臧,轻歌曼舞兮我心已醉,明日复醒兮谁与同归?”智瑶轻轻的朗诵着当年他的诗句,流下了泪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