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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安平说,裴熠日常骑的那匹小马叫凌云,非常矜贵,所以今晚务必要喂好,胡噜顺了毛,省得明天半道上闹脾气惹麻烦——也不知是个什么神骏,反正听上去像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腹诽过马儿,仝则心里泛起嘀咕,安平往常身体不错,并没听说有什么宿疾,赶巧明天出门,他今天却抱恙,又把差事堂皇地交给了自己。加上他曾试图挑拨自己和谢彦文的关系,仝则决定留个心眼,谨慎行事。
去到马厩,和负责看马的人闲聊两句,那人原本打了酒,正预备吃晚饭,也没多理会这茬,只让仝则自己看着凌云吃草是。
小少爷的坐骑身量有限,一眼望过去很好找。仝则站在马厩前,端详一刻凌云,禁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模样相当俊,绝对是匹纯血良驹。
此刻它正一脸傲娇,仰头打着响鼻。低下头,不情不愿地闻了闻草料,扭过身子,半天都没再动弹。
仝则忽然心念一动,走近些,伸手把旁边放着的草料挪过来,又展颜对小白马咧了咧嘴。
不知道从马的角度看过去,他这幅模样该算俊朗还是该算可笑,反正凌云斜睨他两眼,又嗅了嗅新换过的晚餐,终于低下骄傲的头,颇为斯文的吃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被害妄想发作的挺及时,仝则蹲下身子,顺势从方才那堆草料上抓了一把,搁进衣服口袋里,看着凌云吃完晚饭,才慢悠悠溜达着往回走去。
翌日一早,仝则等人伺候了裴熠更衣,小小少年穿一身绛紫色百蝶穿花箭袖,头戴紫金冠,双颊饱满,眉目润致,很当得起他名字里那个熠字。
仝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要是选人来演贾宝玉,裴熠简直再合适不过。
安平这日果然告了假,因裴熠骑马,仝则和谢彦文也便骑着马跟在他身后。
幸亏上辈子兴趣好广泛,仝则在英国学了点半吊子马术,不然这会儿可露怯了,毕竟一个武将家出身的少年不会骑马,任谁恐怕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在后头跟着,前方是裴熠在专注和裴谨说话。叔侄两个端坐马上,一样都是蜂腰猿背身姿笔挺,服色秩丽绰约好看,浑然天成是一道风景线。
只是仝则的目光,很快还是被街面上的店铺和行人吸引了去。远远地,他看见前头一家裁缝店,又或者也卖成衣。那家铺面有三层之高,乌木色的大门两边镶嵌有玻璃窗,透过窗户能看见内饰装潢考究,店内摆放着一整扇山水屏风,柜台上头整齐码放着各色绸缎,他几乎一眼能认出,摆在醒目处的,是后世被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南京云锦。
吴记绣馆,他默默记下了名字,想着改天出门时,一定要过来探探。倘若将来能在这里打工,倒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而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家门脸,在这个世界自由的赚钱,自由的生活,享受民富国强带来的自豪感,这辈子也算过得圆满了吧。
认真想想,其实老天爷待他真不错,死过再重来,生活的时代还如此多姿多彩,作为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仝则内心觉得很知足。
一路上只听裴谨的侍卫聊起,隆庆公主是当今皇帝御妹,在京都社交圈里一向以手面阔绰、交际活络闻名,和各国使节和富商们的关系也颇为融洽。
到了公主府,主人们被簇拥着迎进大门,下人则被带到休息处,两下里安排得井井有条。
联排的倒座南房里,热气滚水正煮着茶。等会宴席散了,仆人要伺候主人回府,不方便喝得醺醺然,是以主人家只象征性的提供一点酒水。下人们之间,有相熟的也有不大熟的,各自围坐扯着闲篇。
谢彦文好清净,专挑角落里去坐,仝则也随他,两人相对喝着清茶。不过仝则耳朵不闲着,听见屋子里充斥着各色语言,放眼去看,果然有日本、朝鲜、阿三国诸色人等,还有几个穿着马裤的西洋人,听话音几个人是在用法语聊天。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却被临近一桌的日本人叽叽咕咕的抱怨打断,细听之下,好像在说什么将军秘会了英国佬儿,在谈军需军火的事,大燕派了鸿胪寺两个少卿去见了天皇,说不准哪天真会起兵戈……
再看小鬼子们的神情,个个是愁云惨雾,一时又暗指远处那几个英国仆人,横生出一脸愤恨。
正说着,只见帘子一掀,又进来一波东瀛打扮的人,那伙人环顾四下,并不靠近,只在近处找地方坐了。更不和之前说话那几个小鬼子打招呼,两拨人对视之际,眼神也颇有点防备之意。
果然近处那群鬼子低声道,“那女人来了,看来皇太子今天也会到场,真是吃人的狐狸,把人迷得团团转……皇太子折在女人手里,宇田殿下却有家归不得,全是被将军父女害得。”
仝则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关系,忖度半天才有点明白过来,那宇田亲王想必是天皇的儿子,“那女人”则是幕府将军家的女郎。日本幕府掌兵权,英国人暗中和其勾结,售卖武器火药,很有可能是在支持他们篡位,也有可能是借其手扩张势力,好和大燕分庭抗礼。
至于天皇,看似应该属于亲大燕朝廷这一派。只是仝则记得,江户时代的日本,天皇不过是个傀儡,没有什么实权,不知道在现今这个时代是否也是如此。
抿口茶,他暗暗感慨,听上去军国主义在东瀛抬头得有点早,那一衣带水的邻邦,果真或早或晚总要成为中国的敌人。
估计怕被对方听见,慢慢地,那几个鬼子也不再说话,只闷头喝起杯中酒。
外头渐渐有脚步声,还有盔甲摩擦的声音,隔着毛玻璃似的窗户,仝则望见一队人马走过,被公主府管事的领着去了旁边的屋子。那一行人做燕朝打扮,神情不同于在场任何一个下人,个个都很倨傲。想起方才小鬼子口中提到的皇太子,这群人想来应该是他的亲卫。
琢磨了一会,手无意识摸到兜里,记起还有一件事。他借着解手的功夫出去,迅速从角门溜到了街上。
举目望去满眼繁华,然而他没闲暇去心之向往的裁缝店,张望片刻,在街角看见了一家医馆。
进门直奔柜上,一个小伙计正算账,抬眼看一眼,“要抓什么药?”
仝则不想耽搁,当然也没余钱买药,掏出那把草料,含笑递给伙计。
三言两语之后,他踱步出了药铺,不出意料的,那草料里确凿加了东西,不是什么要命之物,只是巴豆而已。但足够下作,那小马闹上几回肚子,腿脚势必发软,说不准什么时候瘫在街上。
裴熠年纪还小骑术有限,如果因此受伤,薛氏一定会仔细查问当日负责的人,他必定会成为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仰头看看天,浮光流云,一片湛蓝,他决定不能让这点龌龊影响此刻的好心情,只是从今往后,他得活得更加谨慎了,免得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宴席没有两三个时辰不会散,漫步回去路过马厩,想看看那险些被暗算的小白马。凌云见他来了,表示熟稔地闷声打了个响鼻,又扬了扬傲娇的小脑袋,仝则看见那副小模样,差点当场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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