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6(第1/2页)承恩侯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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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恍惚间递过手去,于恍惚间被人拉上马背。

    仝则没来得及问一句话,裴谨已经一夹马腹,朝着近处一片树林驰骋而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迎面却不觉猎猎。

    身前的骑手为他挡住了沙砾尘土,骏马奔驰如电,骑手的背脊依然不动如山。

    从仝则一双迷离醉眼中望去,此时两旁密林似乎已化成一道风烟。

    “往哪儿走?快下雨了?”

    仝则迎风将这句话喊出口,其实已经有雨点落在他脸上。

    裴谨回眸,在他耳边低声说,“害怕么?”

    当然不,反而……倒是有种别样的刺激感,仝则在犹豫如何回答,雨点已经劈面砸了下来。

    看看前路,那林子似乎深得望不到头。

    仝则忽然间,心里却不存疑惑了,虽然他做不到在疾驰中搂紧裴谨的腰,但还是能做到不再去问前路,哪怕这么跑到地老天荒呢,或是干脆跑到海角天涯。

    心中无惧,甚至还溢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清甜的欢喜。

    又跑了一会儿,裴谨渐渐停了马,“下来吧,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仝则依言下马,四顾一圈,完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么该去哪里避雨?

    好在这场雨积攒了足够多时候,只是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并没有伴随电闪雷鸣,躲在这林子里尚且还不至于被雷击。

    “会爬树么?”裴谨侧耳,似乎在听什么,一面笑问。

    然后他举目望去,像是在挑拣哪棵树值当爬上去,半晌他停在一株看上去足有三四个人粗的参天古树下。

    那树枝叶繁茂,半中间分叉出几道虬枝,树干中部刚好够坐下个把人的,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挺结实。

    裴谨转过头,仝则一下子全明白了,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可爬树么……仝则从小到大,还真没机会培养这项技能。

    现代城市青年嘛,实在有太多可以发泄精力的玩具和玩法,成长过程中,早不耐烦再玩这类原始感十足的游戏。

    不过作为曾经好动的顽童,翻墙他总还是会的,而且自信自己的上肢力量不至于撑不住身体,他应该能爬得上去吧……

    硬着头皮,仝则深藏起畏难情绪,“好久不爬了,试试看吧。”

    裴谨笑了下,“你先上,我在下头撑着你。”

    ……不好吧,万一他掉下来,又或者姿势不雅,岂不是要把糗态全落到裴谨眼里去!

    面子有时候真是一个男人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东西,仝则立刻说不,“还是你先,要是我最后没力气,上不去了,你还能拉我一把。”

    裴谨侧头看他,露出了然一笑,曲起手指打了个呼哨。适才那黑马仰面喷了个鼻息,随后似箭一样,撒开四蹄,便朝林子尽头奔去了。

    雨越下越大了,裴谨没再说话,蹬了蹬树干,跟着蹭地一跃窜了上去。

    他动作太利落,利落中还带着难以言喻地矫健,压根不费吹灰之力。

    看得仝则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大字,动如脱兔。

    那架势,仿佛只要手能有个地方搭,无论多高,哪怕是座摩天大楼,裴谨也照样能一跃而上。

    练家子是不一样,仝则兀自抬眼傻傻地看着,那头裴谨已然快跃到树顶上了。

    树下傻站的人顿时想起一件十分悲催的事——原先想着不教裴谨瞧见他的窘态,可等下人家坐定了,还不是会亲眼目睹他吭哧吭哧爬上树的蠢相,那效果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那便事不宜迟吧,仝则再度手脚并用,眼前回放着裴谨方才的动作姿势,现学现卖,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平时的俯卧撑毕竟没白做,眼下最需要运用腰腹和上肢力量。而年轻男人双腿本来有劲儿,虽然姿态大抵算不上好看,还是让他一米一米的爬到了树顶。

    上去一看才晓得,那树干固然结实,可也刚好只够坐下两个人,此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于是他和裴谨几乎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喘口气,仝则促狭地想,裴谨多半是故意挑了这么棵树。眼下靠得这样近,裴谨身上的气息被雨水淹没了一些,剩下的,则一点点被湿润的风送到他鼻子中。

    白檀清幽,附着上属于他的独特的男人味道,依然是干爽的感觉,特别是在一天一地的风雨中,能让人生出依偎在暖炉旁的错觉来。

    “冷么?”裴谨问,却并不等仝则回答,展开披风,将他裹在了里头。

    四周安静下来,惟有刷刷地雨声,打在叶子上,打在土地上,似乎也打在仝则心上。

    醒醒神,他应道,“不冷,你确定有人追来?”

    裴谨朝远处仰脸,顺着他目光看去,隐约可见有一队黑衣人朝这边纵马而来。如果不是登高望远,仝则根本不可能看到,也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追踪。

    “好像还有点距离,会发现我们么?”仝则难免紧张,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不少。

    “不知道,”裴谨一味盯着他,耸了耸肩道,“赌赌看吧,你是个福星,总能化险为夷。跟着你,我应该也能有好运气。”

    恰逢生死攸关的当口,似乎也没人前来护驾,他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着急,态度根本像是在玩游戏。

    仝则狐疑地回头,正对上他的双眸,内里闪着光亮,也闪着笑意,雨水没能为它氤氲上湿气,反而让它更清晰了,如同两颗星星。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对眼睛,仝则都看过无数回了,却在此刻、此地,忽然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是来救我,还是来陪我?”

    “有区别吗?”裴谨说着,伸手环上他的腰,做了一个仝则方才本可以顺理成章,却始终没好意思做的动作。

    深吸一口气,仝则没说话。至少在目前这个姿势下,裴谨这样抱上来更能显出一种情意绵绵,而不会像适才自己在他身后那般,宛如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想你了……”

    裴谨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语气含着笑,犹带了三分不正经味道,说完旋即后撤,好像专为让仝则看清,他此刻眼睛里的神气其实是再认真不过的。

    简单的四个字,说出来实在撩人,可眼下正逃命呢,总该有点逃命的样子吧。

    仝则按下心跳,干巴巴笑道,“你该关心点别的,譬如,我今晚不光拿到了证据,还听到了他们的计划,还有幕府预备造舆论出兵朝鲜,如果让他们得逞……”

    “嘘……”裴谨轻轻摇头,展开悠然一笑,“今夜不想关心这些,我眼睛里看到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个,是你。”

    情话说到何种地步,才能打动一颗铁石心肠?

    仝则可以做到不动心,不留情,将自己努力掩饰在一片和顺温柔、人尽可亲的假象里,他已经这样活了一世,自问能够拿捏得体、游刃有余。

    可惜世事难料,是人便会有失控的时候。那颗心再冷漠,终究也是一团温软的会活泼泼跳动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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