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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任何钱了,没用。”梁鳕把麦至高给她买衣服鞋子的钱递到麦至高面前,一分钱也不少,只是她的钱少了。
四十二美元也不过是几个小时时间剩下了十七美元。
麦至高并没去接钱,反而表情饶有兴趣:“真可。”
别开脸,避开麦至高的触碰,把钱往车后座一扔,打开车门,头也不回。
拽着仅剩下的十七美元梁鳕敲响房东家的门,从房东家出来时兜里已经空空如也。
临近黄昏时间,沮丧地站在自家门口,从门板里面传来歌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不亦乐乎,这时还有心情唱歌,顿脚,梁鳕打消回家的念头。
好不容易,挨到九点半时间。
在后门通道快步奔跑,跑了一半梁鳕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三,她不需要去德国馆。
停下脚步,拍拍脸,想让头脑清醒一点。
她得等一位澳洲客人,今天她梁鳕犯了十分低级的错误,把另外一位客人点的酒都倒到一名澳洲男人身上。
见到那位澳洲客人时她得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用絮絮叨叨的语气和他说她这天的遭遇,请求他不要有投诉的想法。
年轻女孩、家里有一位没什么生活能力的妈妈,可以轻易拿到同情的筹码。
往回走,这是俱乐部提供紧急疏通的通道,没遇到突发状况一般不会有人,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越往回走通道出口的亮光显得越远,不少应该拉近吗?
身体极力往前倾,想要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下一秒亮光被黑暗吞噬。
在身体不听使唤往下倒时,梁鳕心里松下一口气,原来是身体出现问题才会忽然间渴望起漂亮的衣服,舒服的鞋子。
梁女士喜欢漂亮男人,也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她可不能喜欢那些,不然到了最后她也会变得像妈妈那样可悲。
喜欢那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里是天使城。
天使城……罪恶之城。
投映在眼皮上的光线十分柔和,柔和到让人想一探究竟。
睁开眼睛,梁鳕第一时间触到了白和黄,白的是墙和窗帘,黄的是台灯灯光,短卷发的小女孩坐在床前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卫生所,目光再回到小女孩脸上,小女孩冲着她笑,笑得有点讨好呢。
“你是礼安哥哥带回来的,我得好好帮礼安哥哥看好你。”
礼安哥哥?温礼安?讶异之后再回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温礼安也在拉斯维加斯馆工作,他们下班时间点差不多,也许温礼安也常常走那条通道,上次她在那条通道上听到温礼安和塔娅之间的对话。
墙上钟表显示此时已临近午夜时间,自认为完成任务的小女孩哈欠连连:“我去叫爷爷。”
小女孩的爷爷梁鳕认识,她偶尔在街上遇见过他,口碑很好、年纪大约在六十岁左右的医生。
中暑所引起的脱水让她晕倒在通道上,之后发生的和梁鳕猜想差不多,她昏倒差不多五分钟后,温礼安从通道经过。
医生还告诉她,温礼安在卫生所对面的德州俱乐部打工。
天使城只有一家德州俱乐部,俱乐部设有大型赌场,采用全会员制制度,关于这家俱乐部在天使城的姑娘眼中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场所,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有女人被带到这家俱乐部后没再回来的传闻。
现在她身体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这么快恢复药品应该不会便宜。
垂着头,心惊胆战询问医药费。
“礼安已经给了,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医生做出她坐下的手势,“礼安还有东西放在这里没拿,再过半个小时他下班了,听说你们是邻居,待会让他送你回去。”
温礼安忘拿的东西是一捆用麻绳打十字结的书,把书抱在怀里,此举有讨好温礼安的嫌疑,温礼安待会会来接她。
医药费应该不少,她偷偷看过了,放在床头柜上拆封的药品包装都是外文,这个国家的医疗业十分落后,大部分药品都倚靠对外进口,药价可想而知。
和梁鳕打完招呼后医生回到内堂,休息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对街的霓虹印在卫生所的白色窗帘上,德州俱乐部的字样尤为醒目。
掀开窗帘一角,可以清楚看到俱乐部门卫,八人一字排开,个个身强力壮。
那是温礼安工作的地方。
这么一想,温礼安一天打了三份工,修车厂、斯维加斯馆、德州俱乐部。
依稀间,夜色中,拉斯维加斯馆后门空旷小巷传来女孩悦耳的声音:“温礼安,你干嘛要打那么多份工,你打工赚来的钱要用来做什么?给我买戒指吗?”“你不回答,我当是了。”
十二点零五分,卫生所门被推开。
看清来人时梁鳕站了起来,把那捆书递过去,接过书,看了她一眼,温礼安低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卫生所门口停着梁鳕在度假区看到的那辆改装机车,把书绑在后座上,温礼安把安全头盔递到她面前。
天使城夜色越为深沉街道越热闹,机车在灯红酒绿中穿行着。
数次差点从车上掉落下去后梁鳕选择把手轻轻搭在温礼安肩膀上,从小巷串出的流浪狗眼看要撞上机车前车轮。
紧急刹车声响起,闭上眼睛,搭在温礼安肩膀的手变成死死环住他的腰。
再睁开眼睛,并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狗已经跑向对街,梁鳕松下一口气。
出了天使城,梁鳕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牢牢环在温礼安腰间,机车为后座翘起设计,这样一来不得让车后座的人身体紧贴在开车的人背上。
这个发现让梁鳕有些尴尬,手刚松开……
“不想摔下去的话不要动。”温礼安的声音隔着安全帽。
克拉克附近的公路自打美国大兵们离开后再也没有修过了,公路有大堆坑洼,在机车陷进坑洼所引发的颠簸中梁鳕没有再动。
出了天使城,星空变得明亮起来,明亮到像镶在深色布料上的宝石,让人有抠下来拿到当铺去的想法。
一颗宝石、两颗宝石、三颗宝石……密密麻麻的宝石。
那密密麻麻的宝石把她馋得眼泛泪光,喃喃说着:“温礼安,你说,我们怎么会这么穷呢?”
明明付出的努力很多,多得心里都委屈得要死。
在卫生所问医药费的那几秒间,梁鳕心里有种世界很快会随着医药费数目塌下来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拉斯维加斯馆的工作能不能保住。
“我很讨厌现在这样的生活,讨厌死了……”眼泪沿着眼角,“讨厌到晕倒在那样的地方一点也不觉得可怕,讨厌到醒来时心里很生气,到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
紧急刹车声响起。
面对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呐呐地:“怎么把车停下来了……”
机车被主人以卧倒式摔在路面,温礼安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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