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翰林(第1/3页)花开胜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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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听说张君自幼有如此可怜的身世, 如玉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走,要替他当好这个娘了。她正默忖着, 便听许妈哎哟一声,指着窗外道:“这怕是夫人给咱们院送来的丫头婆子们,满府的人才,只怕都在这里了。”

    果真,院外涌进来一群仆妇, 由蔡香晚领着。她一边拿帕子扇着风, 一边进了内室,见如玉在床上坐着,笑嘻嘻凑过来握过她的手拍了几拍道:“委屈嫂子你了, 这几个丫头, 并那两个婆子,皆是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的, 你瞧着如何,可有能用的不?”

    两个婆子,一看是区氏调/教出来的, 如扈妈妈一样利落的打扮,三角眼,吊梢眉,在冰裂梅花帐子外贼眼兮溜着。四个丫头,一个胖壮无比,一个瘦小单薄,另还有两个, 体态风流貌美多姿。

    是要那两个不能干事儿的,还是要这两个貌美能爬床的?

    蔡香晚瞧着如玉,一双精亮亮的眼中满是笑意:“怎么,二嫂瞧着那两个好,我替你留下来?”

    如玉回握着蔡香晚的手,声音端地是老实诚恳:“我这个样子也懒得费神,你随便指两个留下来即可,既是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那个胖壮丫头有哮喘,稍干点活儿便是气喘如风箱。瘦的那个还有咳疾,如玉若为防着丫头爬床而选了这两个,放在身边近身伺候两个月得染上病,一命呜呼了去。这也恰是区氏与扈妈妈两个挖的坑儿要给她跳。

    另两个倒是身体够健康,可腰似水柳眼儿横波,两只三寸小金莲,站着都要挨墙,那里能指望她们干活儿?

    人是区氏点的,却是蔡香晚送的。蔡香晚毕竟也才新婚,又还是家里的小娇娇女儿,恰昨儿没防住,张仕睡了个屋里人,闹到区氏那里,区氏竟不替她做主,还劝她要有肚量,要能容忍,此时生着闷气。面对婆婆,妯娌天生成了一派,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指着几个丫头小声道:“这皆是母亲替你选的,实话告诉你呗,那两个丑的虽瞧着放心,但身上有病。另外那两个唯有软骨病,也见着男人发发骚,二哥为人木讷,想必不会跟她们搅到一处,我劝你用这两个,如何?”

    如玉只瞧那瘦巴巴的小丫头,面色绯红,看着是个很不好的症候。她问蔡香晚:“那小的,可是家生的?”

    蔡香晚道:“不是,买来才发现有病,若你不要,今夜将她仍遣回牙婆那里去。”

    那小丫头也知两个主母是在说自己,一双圆漉漉的大眼睛盯紧如玉,强忍着咳意胸膛起伏。如玉心头一软,随便点了个漂亮些的,指着那小丫头道:“将这个给我留下,余下两个你带走,至于婆子,你随便留一个,使她在院里做粗活。”

    美的那个叫秋迎,有病的那个叫丫丫,眼光贼溜溜的婆子,如玉连姓氏都没问直接叫许妈带走了。

    秋迎捏着方帕子,轻嘘着口气四面相顾。四少奶奶嫌她身子骨太软太勾人而推到了这一房,这一房的二少爷听闻有些呆傻,可再呆傻人家进过金殿,文章做的好才能赐个进士及第,那容样儿,她也远远见过,比四少爷张仕可俊美多了,光那一身紧凑凑的精气神儿,比张仕更有嚼头。

    好巧的宗儿。主母体恙,正在虎狼之年的二少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想到这里,秋迎已是骨头发软,越发没正形儿了。如玉清咳了一声,吩咐丫丫:“我瞧着你身子不好,先不必上差使,到后罩房寻个干净屋子,自己先实打实的睡着去,要吃药我让许妈给你送,养好了身子再来前院伺候,可好?”

    丫丫扑通一跪,连连的磕头谢恩:有个主母收容她,还叫她养病,不必再往牙婆那里熬日子等死等卖了。

    如玉再看秋迎这妖佻佻的体态,也是脑仁子疼,隔着帐子笑问:“姑娘原是那一院儿的?”

    秋迎葱管儿似的两只手斗着指尖儿,挑眉轻扫着冰裂梅花的帐子,声娇如莺啼:“奴婢原是秫香馆的人。”

    秫香馆是蔡香晚与张仕住的院子。蔡香晚父亲是东宫詹事府詹事,她是家中的嫡出小娇女儿,这样的娇女儿出嫁,母家不可能陪嫁两个妖货过来。如玉又问:“是咱们府里家生的?”

    秋迎摇头,再不言语,显然这里头有段儿伤心事。如玉再问:“那你会什么呀?”

    秋迎掰着手指道:“磨墨,侍笔,打扇儿,这些皆会。”倒是个夜伴郎读,红袖添香的好人才了。

    如玉一笑:“咱们二少爷已经出仕,平日用书房的时间也少,你既初来,先跟着许妈妈,帮她打打下手,可好?”

    这丫头一听主母说话如此温和,心中倒还一暖,福得一福,甩着帕子出去了。

    如玉轻叹一声,靠到了引枕上。嫁到大户人家,便是这点不好,美婢还在其次,过不得几天,只怕区氏还得送几个娇妾进来。张君曾许诺过不纳妾的,可他在府中这样的地位,若区氏送人进来,收是不收?

    *

    皇宫内廷,才十五岁的和悦公主披着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半臂,系着郁金香根染的黄色千褶缀珍珠长裙,小脸儿圆的跟只苹果一样,眼角浮着笑意,唇边却是恼怒,悄悄儿自后门上进了太子所居的庆慈殿。

    以岩为基的飞华亭上瀑布流泄,她二哥,太子赵宣与一人相对而高坐,在那亭子里头。瀑布声嗡而沉,周遭无论内侍还是宫婢,自然听不到他二人的谈话。

    赵宣对面是个年青男子,穿正红色白衽公服,戴三梁进贤冠,瞧穿戴,应是个五品小文官。盘膝而坐,背挺身直,面色玉白,眉浓而黑,板着张脸,瞧着像个时时在生气,很不痛快的样子。

    倒是那套五品官服,还叫他穿出些别样的气度来。

    身后的老尚宫疾步追来,脚收的有些慢,差点儿将公主给冲撞进水里去。和悦公主回头已是满面嘲讽的笑:“若不是他老娘整日入宫请安,送点这个送点那个,又姜大家说了他一车的好话,本宫主才不稀罕点头了。这样的男子,我瞧他万分也不及张诚。”

    虽嘴里这样说着,一个天家贵女好容易点了头,竟然叫人拒了婚,公主心里总是不快的。

    飞华亭上,太子赵宣言谈滔滔,张君却是时时簇眉,不发一言。直到赵宣全都说完,张君伸手,却是将面前那纸任命书重又推了回去。

    他道:“微臣供职于翰林图画院,绘天下州军监县镇地图,本是闲职。而翰林学士,属内官,外官言翰林学士为内相,概因此职堪称半相,要管三品以上重臣的任命,要撰写国书,赦书。亲侍帝侧,随时待诏,如此重的职位,微臣不敢受。”

    正因为张君是个翰林供奉,在书画院为差,金石刻的好,赵宣才会临危授命,要他刻玺,要他寻玺,将轰震朝纲一件大事,终于压浮于平静无澜的水面之下。

    赵宣道:“父皇眼看归朝,本宫若再不提调个把人,待他回来,来不及了。”

    张君离的虽远,却也能感受到太子赵宣内心的焦虑。正如如玉所言,治理天下这种事情,那怕亲生儿子,在皇帝眼中,也不及他自己英明神武。有瑞王那样在朝根基雄厚的哥哥,再有宁王那样十五岁起在边疆摸爬滚打的弟弟,他只要一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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