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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元年四月,宇文衍生母朱满月被立为天元帝后。
突如其来的恩典让朱满月诚惶诚恐。当年她只是职掌衣冠的宫婢,一次太子酒后更衣时性、欲大起,她茫然地顺从了他……
朱满月年长太子十二岁,容貌庸俗,醒酒后太子对她置若罔闻。日后服侍太子也一切如常,仿佛那日的荒唐只是朱满月臆想出的梦魇。
至小腹微隆时朱满月才察觉自己竟承恩有孕,她惊慌害怕,万幸太子没有为难她,承认了腹中的骨肉。十月怀胎朱满月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生产后她听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还来不及好好看孩子一眼,稳婆便已将她的儿子抱走。
武帝为长孙赐名宇文衍,由太子妃杨丽华抚养这个孩子。太子宫里的掌事官处事圆滑,知道朱满月身份尴尬便不再让她近身伺候太子,又顾忌此人生育过皇孙,所以只分配一些轻巧的琐事让她去做。
朱满月认命也安于现状,只是最初两三年无法压抑自己对幼子的思念,壮胆求见过太子妃几次。后来日子久了,她去得也越发少了。
十几日前一道圣旨突然而至,天元皇帝赐朱满月入主后宫一院,立其为天元帝后,待吉日行册封礼。朱满月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大喜让她难以消受。这几年宫里几番改天换地,如今身为皇帝生母的她却不想再招惹任何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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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前一晚,宇文赟闲得发慌,一时心血来潮命人召朱满月。前人刚走,紧接着有人向他呈上一个郑译进献的木盒。宇文赟打开后顿时来了兴致,竟然是一堆民间**物儿。他正兴致勃勃地研究各种器物如何使用时,朱满月到了。
宇文赟不耐烦地瞟了一眼,看见一个狠狠压低着头的女人跪在御案前,他没来由地顿生一股烦躁。转头啐了一口,边摆弄手上的东西,边痞气地骂道:“朱满月你这个罪妇,一见你觉得晦气。当年竟然还和你……贱人,根本是你见朕年少,趁朕酒醉勾引!因你有幸怀上龙种,朕才饶你一命。现在也是看皇儿情面,才赏你个分位。朕不想世人传言皇帝的生母是个贱婢,让你辱了皇家声威。但是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清楚,以后平日里给朕滚远点,朕见到你恶心。”
这番折辱竟然让朱满月几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虔诚地乞求,册封之后得到的只是那个虚有其表的天元帝后的头衔,而不是一场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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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将至,这晚夜色朦胧,有微风。杨丽华于正宫院前置一小案,独坐良久。满园簇簇的白兰揉碎了一地凄白月光,杨丽华的竟是那映在堂前的花影。
远处一抹湖蓝色的身影轻轻推开虚掩着的宫门,那小人儿步步悄然,不忍打扰却不得不走到杨丽华身后。
“式微,你回去罢。今夜景致如此美丽,莫扫我难得的雅兴。”杨丽华感觉有人走来,她一如往常那样,先说了自己的意思。
来人没有说话却也不走,杨丽华觉得反常,她不由回首。一个稚嫩的少女站在那里,杨丽华借着月光凝视,暗色的宫装衬得那张小脸莹白透亮。以前没有仔细打量过夏蔓,现下一瞅,那模样说不上是绝美,但透着一股含蓄的温婉,让人看着舒服。
杨丽华问:“有人让你来催我回去?”
夏蔓顿了顿才回答:“是奴婢自己觉得现在已经二更天了,皇后真的应该回去休息了。”
杨丽华又问:“那你为何也没有睡?”
“我本来已经睡了,刚才被——”前话还满是抱怨,却戛然停下。夏蔓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同时忙低下头,压抑住自己的惊慌。
杨丽华早知个中究竟,她没有再追问,也不点破,仿佛并未察觉夏蔓的失言。
良久的沉默后,夏蔓耐不住性子,眼珠一转,怯怯地窥向皇后。面上看不出皇后的喜悲,夏蔓猜测:“皇后今晚失眠,是因为明日圣上的生母将被册封?”
杨丽华不回答,把目光转向不远处那片玉兰树。风拂得细枝轻摇微晃,恰似漫天飘洒着碎琼乱玉。她平实地说:“夏蔓你瞧,这满园的白玉兰已经含苞,也许花开在明日了。”
夏蔓疑惑,“难道皇后在这里等待是想看花开的那一瞬间?”
杨丽华答非所问,像是在自言自语:“玉兰花碧白无暇、香气清幽,可惜花期短暂,只有十余日。”
夏蔓并不认同,驳了一句:“式微姑姑告诉我,玉兰花瓣可制成香膏,花蕊还能入药。奴婢觉得它花开时日虽短,可凋谢后也能物尽其用,便不是那么可惜了。”
注意力再次被夏蔓所转移,杨丽华不禁又观察起这个女孩。夏蔓见状激起一阵后怕,脚底下意识退了一步,这时却听杨丽华说:“我有些累了,回宫。”
走到宫门前杨丽华止步不前,伫立良久。夏蔓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时语塞:“皇后……”
少顷,杨丽华竟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夏蔓,说话的声音也扬了些许:“这次,是你想多了。我只是感叹良辰,一时贪恋多留片刻而已。”
夏蔓觉得这话好像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却又不察哪里不妥。这时见皇后欣慰地一笑但并不是看着她,夏蔓顺着皇后的目光,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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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宫中册封天元帝后为由,宇文赟一连**了数日。各种花样都玩过一遭后,也觉得疲累无趣,这天他便只召了郑译与刘昉,在西花园的小亭里饮酒。此时郑译侍奉在侧,刘昉却迟迟未到。
刘昉此人如今正当盛年,宇文赟素日更喜与他亲近。想当年他为太子时,常和刘昉一起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刘昉作为皇帝的玩伴和心腹,自宇文赟登基后更是恩宠日盛,现已官至小御正下大夫,在宇文赟心目中满朝文武也只有他能与颜之仪相提并论。
酒过三巡,宇文赟渐感无趣,皱着眉头朝外面望了一眼,低语道:“也不知刘昉死到哪里去了,他不在兴致真是少了大半。再不来见朕,定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恰巧在这时,刘昉形色仓惶地由远处快步赶来。宇文赟大喜,朝刘昉招手喊道:“不必拜了,你赶紧过来,陪朕饮个痛快。”
刘昉走到近前躬身行礼,支吾道:“陛下……陛下,那元岩……他不肯写诛杀乌丸轨的诏书。”
宇文赟执杯到嘴边正要饮时,刘昉的话入了耳,他当下把手中的小杯狠狠置在圆案上,“元岩竟如此不识抬举,把他押来。”说罢抓起酒壶狂饮,饮毕把那玉壶痛快地朝地上猛砸,咒骂道:“乌丸轨这个老不死的,朕做太子时他与朕作对。岂能再留他残命,这次必除不可。”
刘昉见天元皇帝没有罪责自己办事不利,渐显出龌龊的嘴脸。一旁的郑译表面曲意逢迎,心里却若有所思。他早已预料到元岩会抗旨不遵,拒拟诛杀忠臣的诏书。
几番畅饮后宇文赟已有醉意,待内侍押解元岩来见时,他更是喝得颠乾倒坤。
元岩不知王轨与乐运不同,宇文赟对他是积怨已久,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跪在亭外,元岩竟主动高声说:“陛下,乌丸轨不能杀!若陛下滥杀臣子,定会大失人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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