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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个月间,宫里多了一位天元帝后,又有陈德妃、元贵妃二女专宠,一时谣言四起。
“听说陛下欲废正宫皇后,册立元贵妃为后。”
“普六茹皇后可废不得,随国公权倾朝野,陛下不敢废了皇后。”
“天台里的姐妹说那陈元二妃成日缠着陛下,百般献媚讨要后位,有一晚陛下酒后竟允了她们。”
“也许陛下真的会废了天元皇后和天元帝后,正好让德妃贵妃姐妹俩来补上。”
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大象元年六月,宇文赟封陈月仪为天左皇后,封元乐尚为天右皇后,天元后宫四后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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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蔓本以为宫里只有皇后与公主不会谈论册立新后的事儿,但没想到下午练字时,宇文娥英偷偷地问:“父皇新册立的两位皇后是不是很漂亮?”
“我也没见过二位新皇后。”夏蔓如实回答,探头看了一眼,那边教习字的姑姑正在专心读书,转身回来继续轻声说:“但是陛下宠的女人一定是大美人吧。”
宇文娥英放下手中的笔,直勾勾地看着夏蔓,好奇地追问道:“可是母后的样子也很漂亮,为何父皇却不喜欢她?”
夏蔓一时说不上来,眼睛里掠过一抹哀伤的神色。这时姑姑发现了她们在窃窃私语,公主忙缩回脑袋无可奈何地抓起笔,潦草地在纸上“鬼画符”。
夏蔓久久无法下笔。她想起那日白兰花下,皇后对她殷切地嘱托,眼睛忍不住泛起氤氲。脑海中又回闪过,她第一次陪公主练字时,是皇后亲自来教导的。后来打扫时她看到皇后的案上落下一张纸,反复读了几次便将那纸上的句子记在了心里。蘸了些浓墨,夏蔓缓缓起笔,那张净白的软纸印上了她清秀工整的字迹:望云际兮有好仇,天路长兮往无由。佩兰蕙兮为谁修,宴婉绝兮我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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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蔓在公主身边久了,渐渐真心喜欢起这个顽皮的孩子,虽然大部分时间公主都让她精疲力竭。
这天刚到宫中的大花园,宇文娥英吵闹不休要玩她的金丝玲珑八宝绣球。夏蔓起先不肯自己回去留公主一人在此等候,但宇文娥英恩威并施:“我可是本朝公主,你一个宫女竟敢不听我的命令,你不怕我打你一天仗?夏蔓姐姐,我现在想要和你抛绣球玩,你回宫一趟嘛,取了东西回来,我一定会乖乖在这里等你的。”
夏蔓知道公主只是吓唬自己并不会真的打她,看到宇文娥英言辞恳切地再三保证会乖乖待在园子里,她一时心软不忍让公主因玩不到绣球而败兴,不得不自己一人跑回宫里去取绣球。
来回不过一刻钟,但等夏蔓取了绣球回来却早已不见宇文娥英的身影,她当即便猜到公主定是去了皇后严令禁止靠近的北山小湖。
前几天皇后带公主去正阳宫探望皇上,公主看见那宫里有几尾通红鲜亮的锦鲤,很是喜欢。皇上说那鲤鱼是他宫里的小太监在北山那边的湖里抓来的,公主贪玩缠着皇后要去抓鱼。皇后说那里假山林立,常年阴暗潮湿,虽然池水不深,但是一不小心磕磕碰碰也是不好,不准她去。今天一早公主私下提起要与她偷偷去捉鱼,但夏蔓跪在宇文娥英面前表示,自己甘愿接受任何惩罚,也绝不敢违背皇后的命令和公主去危险的地方。
这一次宇文娥英是有心支开夏蔓,自己去探险。丢了公主,夏蔓也不敢声张,赶紧一路往北跑去,想尽快把公主寻回。一路上不敢有半刻停歇,等赶到北山那里夏蔓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边重重地喘着粗气,边走进那一片假山之中,四处张望寻找公主的踪迹。又不敢大声呼唤,生怕小公主为躲开自己,慌张之下摔倒受伤。
“谁在后面,给我出来——”突然转角处传来一个少年低沉的声音。
夏蔓惶惶地踱步,不知自己惊扰了哪位殿下。转过面前那块奇形大石,看见湖边少年的服制,夏蔓于惊讶中从容地俯身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宇文衍也不回头,一把把往水里投食,边观察水中的游鱼边冷漠地问:“你是哪里的宫女,为何一人在这?”
“回皇上,奴婢是天元皇后宫里的。今日陪公主在花园玩耍时,失职让公主走失,现在前来寻找公主,情急之下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宇文衍吃惊道:“你是说娥英跑来这里玩了?”他神色一紧,左手下意识朝腰间摸去,触到坠在那的白玉双龙佩,略有安怀。再不理身后的小宫女,宇文衍一下将小袋里的鱼食全倒进湖里,抓起地上的一大包捕鱼工具,抱在怀里要离去。
在这时宇文娥英突然从转角处那块巨岩后蹿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宇文衍身边,“皇兄,你怎么听到我在这要走呢?皇兄是怕我抢那个宝贝吧。”趁宇文衍不注意,娥英一把拽起他腰间佩戴的玉佩,可惜她年幼无力,猛地一拉竟没有拽下来。
“娥英你放手,这块玉是父皇赏我的,真的不能给你。你要喜欢玉佩,皇兄送你比这个更大更通透的美玉。”宇文衍不想与小妹纠缠,生怕撕扯间伤了娥英不好与皇后交代。
“我偏偏喜欢这一块!”娥英咄咄逼人,又伸手去抢。宇文衍无奈步步后退,看着娥英向他扑来,下意识向后迈了一大步。没料到这脚哧溜地一滑,刹时间宇文衍整个身体向后仰了过去,狠狠地坠到湖中。
“啊——”娥英惊声尖叫,吓得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睛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万幸池水不过三尺深,宇文衍扑腾了几下便踩到池底,水刚刚没过鼻下。他镇静下来,忙使尽全身力气往池边爬去。夏蔓从容不迫,已跑到池边伸手去拉宇文衍。二人皆年幼,废了好一番力气,宇文衍总算狼狈不堪地爬上了岸,坐在池边瑟瑟发抖、喘着粗气。
回了回神,他才注意到自己仍紧紧攥着夏蔓的手,宇文衍没有松开反而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存感激道:“幸亏有你在这。你是夏蔓吧,以前去给母后请安,见过你几次。说你想要什么,朕赏你。”
“这都是奴婢……是奴婢应该做的,不……不敢求皇……皇上赏赐。”夏蔓羞怯地抽出自己的手,害怕得不敢迎面直视皇帝,她紧咬住嘴唇、低头看着自己沾湿的衣裙。方才皇帝遇险她从容不迫,但此时却涌上一股后怕,心扑通直跳,慌乱得磕磕巴巴说不上话来。
“皇兄,你没事吧?”宇文娥英看到皇帝上来后,生怕他责骂自己,躲在夏蔓身后,探出小脑袋惴惴地问。
宇文衍瞟向娥英,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事。今天的事这么算了,我本来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再悄悄溜回去换身衣裳是了。大家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宇文娥英自知有愧,脸色绯红、垂头不语。夏蔓惶惶不安的心这时也略有安怀,皇上不追究他落水的事,公主也一定不敢在此逗留。她有点吃力地站了起来,看到宇文衍还瘫坐在池边,不得不靠到他身旁去主动搀扶。宇文衍惊魂未定,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又碰到夏蔓的手顺势牵住不放,想寻求安全感与一丝慰藉。刹那间二人目光触到一起,宇文衍满含深意地看着夏蔓那素净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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