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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夫妇二人来到萧媺芷素日小憩的屋子,这房间不算大,但分成前后两间,室内收拾得格外雅致。家居陈设皆是青龙木材质,红中透着亮黑,闪耀着点点暗紫色的光华,在一片片水纹纱幔的衬托下,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飘然仙宫。屋内四角各摆着一盆精心培育过的浅白色八仙绣球,虽不是花期,但枝繁叶嫩,也是格外好看。不难看出晋王妃确是脱俗之人,但又不止于吞梅嚼雪,还充满了生活情趣。
现下,晋王与王妃正一同倚靠在一方双人坐榻上,宫人们将炉火煽旺后已经退了出去。杨广歪着头斜躺着,眼角余光扫到旁边案几上摆着的书册,便伸手勾了过来,惊疑道:“宓儿,你也喜欢读庾信的诗?”
萧媺芷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道:“这本诗集是我从你书房里拿的,看了几日了,你也没有察觉。”
杨广低头翻了几下,无心再看,便随意把书扔到一旁,他轻轻地向妻子那边翻了个身,以一种舒展的姿态侧卧在榻上,淡淡道:“庾信后半生羁留北朝、思乡心切,他的诗情感真挚而浓烈、骨气苍劲而悲凉,很富感染力。”
萧媺芷侧耳倾听完杨广的话,转过头来注视着他,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微笑道:“这庾信的诗作确实算是上乘!不过,庾子山在梁朝时,可是昭明太子的东宫文人。阿麽,你可能想不到,他那时的文风多是绮糜浮艳,对吟咏之物也很少寄予真情实感。”
杨广小感惊讶,下意识搓了搓双手,又道:“看来这由南入北的经历、故国破碎的痛苦,倒是迫使他创作出了佳作。”
萧媺芷将夫君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只道他是冷了,忙把叠放在坐榻边的双莲并蒂丝绣软褥盖到杨广腿上,同时幽幽地说:“风格艳丽、声调柔靡,内容与情感皆是空洞无物,恐怕这便是阿麽对南朝诗文的全部印象了罢!”
听了这番话,又见妻子面上挂着舒缓的笑容,傲气的晋王心里有些不服,他怄气似得将那褥子踢到脚下,撇撇嘴反辩道:“陛下向来不喜南朝文风,极力推崇北方诗文的质朴,如今更是诏令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咸去浮华,而我也认为非轻侧是应当的。”
萧媺芷见到这般光景却也没有恼怒,反而伸出手在杨广胸口轻轻地揉了揉:“陛下崇尚汉魏雅体与典制,推行儒家正统,确实是应当的,陛下自然有他的考量。”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向杨广身边更靠近了些,拉着他的手,温柔地循循善诱道:“但仅诗文造诣而言,讲究对偶、声律并不是错,而且与内容真实、情感真挚也无矛盾。阿麽可知南齐的谢朓,他的诗便是将声律词藻与情感内容融合得很好,风格也是清新明快,不似梁陈后人那般只顾雕章琢句的宫体诗文。”
杨广只觉身旁之人散发着冬日暖阳的温度,一双明眸闪耀着碧波般的光芒,他不禁收起片刻前躁动的小情绪,乖乖地将脚下的褥子搭回到腿上。看见妻子无奈地嗤笑了一下,杨广便也对着她贼贼一笑,然后肆无忌惮地靠在萧媺芷的肩膀上磨蹭着:“宓儿,你若这么说,不禁让我想到了曹子建,他的诗倒是骨气奇高却又不失文采,典丽与华致并重啊!”
萧媺芷倒没有与杨广调笑,只是点头道:“当是如此,我的意思也是希望阿麽你能看到南北诗文各自的优点,取二者之长加以融合。说起来,庾信后期能创作出上乘的佳作,与他前期掌握的修辞技巧和培养的审美趣味也是不可割裂的,他已经最好地诠释了如何穷南北之胜。”此刻,她颔首看着杨广的脸,又补了句:“阿麽,我今天多言了,希望你不要厌烦才好。”
“当然不会。”杨广伸出一只手指,抵在萧媺芷的唇边,堵住了她的话。随即,他又忽然手腕一转,如春风拂面般轻轻抚过她娇柔的面颊,虽有偷香窃玉之嫌,却也是温润优雅。得了手的杨广满目骄气,静了片刻后,见妻子双颊绯红、一言不发,才沉下心认真地说:“宓儿,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从小生长于北方,有些事情当下还不能完全感受而已。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也是喜欢楚辞的,喜欢那些清丽婉约的意象,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对南方的文化便是更加着迷了。”
萧媺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美的恬静之色,恰在此时,清芙带着一个端托盘的侍女进了屋子,夫妻二人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来者身上。“晋王、王妃,茶羹煮好了。”清芙的声音爽脆又恭敬,她小心翼翼地把两盏茶汤分别送到杨广与萧媺芷面前。
“去把偏殿的茶具都收拾了吧!你且看着她们仔细放好,还有那未碾的茶饼,可别受潮了。”萧媺芷对清芙吩咐道。
直到清芙和侍女退了出去,杨广仍在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瓷盏,又看了好久才拿起勺子轻轻地搅了几下。茶羹的热气携着一股浓香扑面而来,他略有犹疑地闻了闻,又向萧媺芷瞥了一眼,见她正安然地饮着茶汤,这才缓缓地浅啜了一口,顿时脸上露出些许惊诧的表情。
夫君的一举一动皆被萧媺芷看在眼中,于是急忙问道:“怎么,阿麽喝不惯这个味道?”
杨广爽朗地笑了笑,解释道:“还好,还好,只是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真是没想到这茶还可以当羹吃。”说着他又用小勺舀了一口茶羹送到嘴里,品了一品道:“这第二口喝起来,便觉得还不错。”
萧媺芷暧昧地瞅了杨广一眼,便又低头喝起茶汤,喝了几口后,随意地问道:“阿麽,最近公务繁忙吗?”
杨广摇着头道:“自从那沙钵略可汗主动请和后,长城防务便没有那么紧张了,加上最近州内的政务也不多,我倒是清闲得很。”手中的茶已经见底,他又最后饮了一大口,便将瓷盏放到一旁,然后倒下身子,漫不经心地说:“若依我的看法,陛下不应该答应摄图的请和,我才不相信他是真心与大隋言和,还有那宇文玉瑗竟然愿意改姓为杨,陛下与她可是有杀父之仇。当时摄图完全处于劣势,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可惜陛下驳回了我的请求。”
萧媺芷这时也喝完了茶,她搁下茶盏,凝视起身旁的杨广,徐徐道:“阿麽,这是你太争一时意气了,幸亏陛下不是你!真心假意又有什么关系,东西突厥内斗,他们无力侵扰隋朝便是事实。陛下又无意吞并他们,如今这样不是已经达成所愿了嘛,若真是灭了摄图,岂不是又让达头可汗做大?他们势力旗鼓相当,永远内耗下去,这才是对大隋最有利的。”
“外交军事这些,我确实不懂。”杨广略带着羞愧之意,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他又拉起萧媺芷的胳膊,随意地摇晃着,俊朗的脸上溢出一丝暖色:“不过好在我也无需掌管天下,有娇妻和幼子日日相伴左右便已足够惬意。”
萧媺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柔柔地囔道:“殿下会在我面前捡好听的说。”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抬眼一望竟是张妙芬进了屋子。她想了想,确实到了姨妈每日带孩子过来的时辰,便也没有觉得惊讶。
而那迈着大步走进来的张妙芬倏然看到杨广,倒是不自然地愣了一下,接着她将怀中胖嘟嘟的男娃放到地上,屈膝向晋王行了一礼。
杨广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顾欢欣地看着儿子。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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