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以诚待(第1/1页)姻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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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华候在外头,心里七上八下。

    太子殿下一早起来脸色不对,反倒是一旁的卫良娣,看着是在小心服侍,转过头偷着笑了几次。

    崇政殿议事时,连东宫属臣也瞧出殿下面色不虞,原本一些要议的事也不敢提,才未正时分早早散了。议事刚散,殿下往八凤殿来。姜华刚跟着进去,迈过门槛才三四步,被殿下轰出来了。

    姜华回头打量着站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一个个都苦着脸,战战兢兢地,生怕有什么火烧到自己头上。

    印儿几个过来,小声跟姜华打听究竟。姜华唯有摇头苦笑,他若是知道,也不用这般忐忑了。

    他今儿一天提心吊胆的,当真煎熬。

    阳筠听了武承肃的话,知道他动怒是因为她受了委屈,心愈发软了,一直的坚持难免动摇。她轻轻握住武承肃攥紧的拳头,心里愈发难安。

    他的手竟然冰凉。

    “到底是谁跟殿下说了什么?”阳筠轻声问道。

    武承肃把双拳握得更紧。

    “说与你听也好,你虽不能主东宫事,好歹心中有个计较。”武承肃冷笑一声,把卫良娣的话转述给阳筠。

    原来是卫良娣把“狐狸精”的事说了,独隐去她暗示众人的几次不提,将一切都推称是仇良媛所言,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说了半晌,全都是仇良媛口不择言,她卫良娣则贤德懂事——诸如她如何劝住了仇良媛,告诫其不该信些无稽之谈;如何听别人无意提起,才知道仇良媛不止在宜秋宫说了这些话;又如何心中不安,恐太子妃名声因此受损,百般思量后,万不得已告诉了太子。

    最后,卫良娣还不忘狠狠夸赞阳筠一番,顺便提了阳筠送香粉给姚良媛,说香大多有药性的事。

    “太子妃殿下如此坦荡,又对诸姐妹仁厚,仇良媛竟还说……”卫良娣故意一顿,见武承肃瞪着眼睛,她不敢太过,主动说道,“仇良媛还说,太子妃殿下许会调制迷情香也未必呢。”

    卫良娣又替阳筠澄清,自言自语了半天,倒真像是为了阳筠抱不平,生怕太子信了这些闲话似的。

    武承肃穿衣毕,冷哼一声,抬脚走。

    忍了一整天,直到来了八凤殿,他才终于有个说话的地方。

    “殿下这般生气,是气仇良媛么?”阳筠试探问道,心中却十分清楚,这不过是卫良娣想借刀杀人。

    那仇良媛是个草包。东宫里那么多女眷,大家都万分小心地过着日子,她可好,平日略嫌招摇,好容易想出个主意来,却又不伦不类,反被卫良娣利用了。

    恐怕那些话她真的说过,甚至满东宫里乱窜,跟不少人都曾提起,真的闹大了,查起来,证人可是一抓一大把的。

    但有一点阳筠想不通,仇良媛哪里得罪了卫良娣,值得卫氏费心对付她呢?

    阳筠皱着眉,刚要想起了什么,被武承肃的话打断了。

    “两个都气!”武承肃冷笑道,“我倒真被她们难住了,不知罚是不罚。”

    阳筠抿了抿嘴唇,正准备说话,武承肃忽然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问:

    “并非心中不舍,只是行动皆关系前朝,不能妄动,你可懂么?”

    早猜到七分,如今他把话说明,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阳筠直视武承肃双眼,点头笑道:

    “东宫众人的记档,我才入宫都看了。”

    见武承肃有些微怔,阳筠继续道:

    “卫氏一族轻易动不得,且正如卫良娣所说,她从头到尾一句闲话没有,都是劝人的。殿下再怎么生气,也只能自己闷着罢了。仇氏也麻烦,多半还是碍着严太傅,若当真罚了,恐不好相见。”

    听了阳筠的话,武承肃脸色好了许多,他重重叹了口气,道:

    “可卫氏把话几乎说死了,这般置之不理也麻烦。我正为此事头疼。”

    还有一句武承肃没能出口:若罚了仇良媛,关于阳筠的谣言势必要散出去;倘或听之任之、放任自流,他心中又实在气得厉害,更怕仇良媛以后做出愈发过分的事,让众人觉得他不在意阳筠。

    最怕的,还是阳筠不能理解他,恐她为了这事伤心。因此虽然有两全之法,却因阳筠之故不能决断。

    阳筠看他怒气冲冲的,猜到是关心则乱。她心中感慨、感激,忍不住出言鼓励武承肃。

    “殿下把事情想复杂了!”阳筠笑道,“类似的事情若发生在朝上,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这宫中女眷要的不过是恩和宠,也值得那么为难?”

    “此话怎讲?”武承肃颇有兴趣的样子,明知故问道。

    阳筠略侧了脸,十分俏皮地打量着武承肃。

    “这还只是东宫,众人的心没那么大,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都还远着呢,不够聪明的人只能顾着眼前。”阳筠轻轻一笑,“她两个能惹殿下动这么大的气,显见着是不聪明了。”

    武承肃微微点头。

    阳筠继续道:

    “至于殿下的顾忌,我倒是都懂。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完全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该受委屈要委屈。所谓‘堇茶如饴’,自己心中分明,也无妨了。”

    有他这番心意,哪还有什么委屈?阳筠心口一酸,会心笑了。

    武承肃早知道如何处置,只是顾及阳筠感受,怕她难过,如今见她这般说,便也放心按本意去做。

    自此,武承肃愈发看重阳筠。

    这事处理起来原也简单,无非两件,难得的是二人想法一致:其一是当着仇良媛把话挑明,冷她几个月,不罚她也罢了,这便是恩;其二,武承肃再去宜秋宫时,私下里好好奖赏卫良娣,跟她说已如此这般地罚了仇良媛,事也了了,这便是宠。

    卫良娣不是要扮好人么?那让她扮到底罢!

    至于如何奖赏,既不能罚,原是关了门的事,眼下也不需细说。

    阳筠猜着了武承肃的心思,不免撇了撇嘴。

    方才一番对话,武承肃彻底信了阳筠聪明,将她那一撇嘴看在眼里,心中着实欢喜,十分温柔道:

    “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她们轻贱了你。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天天赖在这里。”

    阳筠闻言,脸立刻红到了脖子。她这才意识到二人的手竟然一直握在一起。阳筠急忙抽回双手,将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武承肃坐着,半天不敢回头。

    可是这样也未必舒服。

    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瞧,令她不敢回头,生怕对上那双眼睛。

    忍了好久,见武承肃不言语,也不动一下,阳筠觉得异常。她回头瞄了一眼,却见武承肃不知何时起盯着茶盅出神,眼神十分狠戾果决。

    阳筠看着难过。她转回头,仍旧背对着武承肃,闭上眼睛,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说出一句话来。

    “我身子是不好,你不宿在这里便罢,恩宠可不许断了。”

    声如蚊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