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m.bxuu.net请收藏
话要从头说起,那孟典史本名公明,三十四五年纪,一妻两妾,儿女双全,小日子过得很舒坦。然而昨天却惊闻晴天霹雳,新上任县尊要革他的职,猝不及防的大出意料。等他弄清楚这不是别人开玩笑,而是一个残酷的现实后,心里也有点发慌。
按江都县的规矩,典史是负责捕盗治安的,类似于前朝的县尉,地位仅在知县、县丞、主簿之下,很有一些实权。孟公明当然知道,若没了典史这层皮,谁还肯看他一眼?更别说在县衙与盐商之间充当中间人的好处了。
当即他立刻赶到妻表兄金百万家求救,却先被金大员外责骂了一顿:“活该!当了几年典史就不晓得天高地厚,正印官上任之日你居然不迎不候、点卯不到,如此怠慢,谁不想修整你?只是这次遇到硬茬了!”
“兄老爷!小弟知错了,所幸尚未奏报,求帮过这一遭!去府衙或者盐运司央人说情可好?”
金百万“呸”的一声,“你糊涂!这个县尊我是见过的,年纪轻脸皮薄心胸小,估计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我猜他秉性吃硬不吃软。所以不能拿上宪去压他,只怕越压越坏事。说不定他反而要拿来成全自家的清名!”
其实李大人的真实一面是软硬全不吃,金百万按着常规套路去猜,当然十分不对头。
孟公明又出主意道:“可否送银子收买?”
金百万鄙视道:“你敢送,只怕他不敢收!他这样的又不缺女色,因而要么送名声,要么送政绩。我送他一项政绩,今年包盐课银子五千两,比去年多上两千,不信他不动心。”
计议已定,金大盐商便遣了一名手下拿着他的帖子去县衙疏通。
张三禀报时把金员外这个手下称为管事不大妥当,金百万再不懂事,也不会只派个区区管事来见知县,那便不是拜访而是羞辱了。
这被派来的人在金家地位很高,乃是金百万手下几个大掌柜之一,专门负责在沿海盐场购盐并发运的,每年过手白银四五万。
只是现在这个季节刚开始产盐,还没到收成时候,齐大掌柜暂且在扬州城休整。正因为他有空,分量也足够,所以才会被金百万派去。
却说齐大掌柜到了县衙,递进帖子后立在仪门外等候传见。才片刻功夫,忽的听见里面响起了升堂鼓。心里不禁暗想,莫非李县尊今天要升堂审案,没空见他?
然而皂役却过来恭恭敬敬的请他过去,齐大掌柜虽然惊诧莫名,但想起自己的来意,仍跟着皂役进了县衙大堂。
李大人早已在山河红日图前正襟危坐,左手惊堂木,右手签架,端的是严肃无比。
齐大掌柜进了大堂,对着李县尊深深行了一个长揖,口称:“见过老父母!”
“砰!”李佑突然将惊堂木拍的震天响,高声斥责道:“尔这四民之末,直入公堂居然见官不拜、意气喧嚣,左右拿下打二十板,枷号示众三日!”
齐大掌柜正想开口措辞,猛然间听到县尊故意挑礼训斥,一时尽然有些发懵。
人常道,扬州是盐商的扬州,处处也离不开盐商。他齐某人作为排名前三的巨商金百万手下大掌柜,自然是有其地位的。除了盐运使等寥寥数人,对别人已经不行跪拜礼好多年了。
齐大掌柜呆住,左右皂役可不发呆,上前架住了他就要向地上按。大掌柜叫道:“老父母这是何意?在下见前任江知县向来如此,并非失礼。”
李佑大喝道:“前任知县为公事需受你银钱,不得不抬举你。但你算什么东西,区区商贾只怕连个功名都没有,也竟敢在公堂上和本官平礼?你也配?左右给本官打!叫他长长记性!”
据东家说李县尊是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见了面和腐儒似的纠缠礼节?齐大掌柜不由得幽怨的想道。
眼看他被按在地上时,记起起金百万交与自己的条件,便又忍住气强行抬头叫道:“县尊老父母听在下一言,绝无坏处!我家东主愿包五千盐课银!”
李佑听见这句,立刻叫停已经举起板子的皂役,问道:“这是何意?详情道来。”
皂役的板子虽停了,但齐大掌柜仍然被架在地板上,心里极其屈辱。但生怕似乎喜怒无常的县尊再出什么岔子,仍勉力答道:“江都县分到的一万额引,我家东主感于县衙诸君高义,向来赔钱认销半数盐引。”
李佑插话道:“半数盐引为五千引,盐课定额为五千五百两,但往年听说尔等只能缴纳三千两不到,这又是何意?”
县尊这问的都是什么幼稚问题?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但怕有皮肉之苦,齐大掌柜纵有腹诽也不敢形之于表,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一五一十答道:“我家东主从盐场购盐,运到扬州城却无法销出去,老父母应当有所耳闻,依着官价五千引中能卖出去的二百引都不到。”
“故我家东主没奈何,只能将售价降到私盐程度,一斤只能卖六七厘,五千引总共也就三千余两,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生生折了一半的银子。这售价三千余两中扣除掉杂项,我家东主一分不留全部解至县衙充作盐课。今年我家东主愿再增加两千,只求大人一个高抬贵手。”
李佑暗暗咋舌,原以为这个金百万每年打赏到县衙的银子不过三千而已。现在看来,金百万每年要先领了盐引赔上六七千两,才能换来三千销售额,并按照盐法程序缴纳给县衙。六七千两毫不在意的说扔就扔,真是有钱人啊。
当然,不要以为金百万是大善人,他只不过是拿出点银子交结官府而已。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利益,李佑就能猜出好几种。比如江都县巡役搜查过境私盐时,可以对金家的船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念头转了几转,李县尊装楞充傻道:“什么高抬贵手?”
蠢成这样,知县到底怎么当上的?齐大掌柜再一次质疑。但也只能趴在地上提醒道:“所言自然是孟典史的事情。”
“盐课此事与他有关系?”
“有的,孟典史出力不小,不然连这三千两盐课都没有。”
问到这里,李县尊便住了嘴,对旁边书案上的崔真非点点头。崔师爷便拿着纸笺起身,伸到齐大掌柜眼前,“你且看看,这都是你所口述的罢?”
齐大掌柜随便一阅,果然都是他方才所讲内容,只是不晓得李县尊记录这些作甚?
崔师爷督促道:“若无疑问,就请画押。”
听见“画押”两字,齐大掌柜终于感到不对劲。他也许画过很多,但从来没有在衙门公堂上趴着画押过,怎么看这也是犯人所为啊。
“画不画都可,反正堂内如此多人,都是耳听目明之辈,均能为证。”公案上传来县尊懒洋洋的声音。
齐大掌柜彻底糊涂了,不晓得县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砰!”李佑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对阶下大掌柜喝道:“已经查得孟典史勾结豪商、擅乱盐法、亏空盐课事状,而且贴出了告示!看来你也是主动供认不讳的,前后对应,证据确凿!”
什么?齐大掌柜大惊失色,听这口气,他真成人犯了?说的好像他跑过来就专门为孟典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