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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渐暮,几人只寒暄几句,便吩咐手下启程进城。
到穆府门前,平煜却不欲入府,只笑着告辞道:“仲衡,今日我有要务在身,实在不便叨扰,等下回闲了定与你痛饮一回。”
傅兰芽在车中听得真切,暗猜平煜并不愿意与穆王爷这样的戍边重臣有任何瓜葛,免得日后瓜田李下,惹来上位者的猜忌。
穆承彬听了,不以为忤,反笑道:“你这等大忙人,等到能闲下来到云南跟我饮酒,都不知哪年哪月了。另有一事,我需得告知你,曲陀城中只有一处大客栈,前些日子遭了大火,如今尚在修葺中,今晚你算想不叨扰我都不行了——”
他还未说完,忽然大笑道:“你别那样看我,这客栈可不是我放火烧的,起火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云南。”
傅兰芽睫毛颤了颤,想起穆承彬素有豪放不羁之名,刚才那番话,看着随意,却也因毫不避忌,反倒极其漂亮地摘净了嫌疑,当真聪明至极。
可是,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平煜默了一瞬,顺水推舟地笑了笑,道:“看来咱们来的真叫不巧,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也罢,今晚穆王府这场酒是躲不过了。”
穆承彬闻言,笑得更开怀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两人说话时,那位之前跟平煜打招呼的邓公子始终未发一言。
既然已决定留宿穆府,众人便在大门前下马。
过不一会,便听李珉在外低声道:“傅小姐,请下车吧。”
傅兰芽应了一声,由着林嬷嬷扶着下车。刚一立定,便察觉周遭声音一默,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恍若未觉,只缓缓跟着穆府的下人往内走。
照理说,她们主仆二人需得安置在内院,但因是罪眷,为便于看押,到底在平煜的授意下,跟锦衣卫的下榻处安置在了一处。
平煜和王世钊一进府被穆承彬拉去饮酒,剩下的李珉等人跟在傅兰芽主仆后面一道往侧院走。
穆府虽大,府中格局却颇为玲珑精巧,在往下榻处去的途中,沿路花木葱茏,不时有暗香浮动,颇为幽静雅致,跟穆王爷杀伐决断的名声似乎并不怎么相宜。
转过一条抄手游廊,再绕过一道影壁,便是她们今夜要歇寝的院落。
哪知下人引着她们刚一转身,前方便传来女子的说话声,那声音含着劝诫:“世子眼下虽然宠您,到底前头还有夫人,算世子不说什么,让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排揎。”
另一女子道:“我不过是来外院看看我弟弟,世子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声因清脆如莺啭,说不出的娇媚悦耳,不只最前面的傅兰芽主仆听到了,后面的李珉等人也都面露讶色,怔在原地。
谁能想到,竟会在此处撞见穆承彬的内眷。
正犹豫要不要回避一二,影壁后已转来一行女子,前头那名丽人妆扮瑰丽,发髻高挽层叠,明眸善睐,长相虽算不上让人惊艳,却自有一股风流媚态。
她本来还欲说话,一转头看到傅兰芽等人,声音戛然而止。
林嬷嬷抬眼看清这丽人的容貌,面色微微一变,仿佛不敢置信似的,盯着她的脸庞瞧了又瞧,全忘了掩饰。
所幸这女子反应极快,只怔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灵巧地一转身,身影消失在影壁后。
等到下人再领着傅兰芽等人前行时,见影壁后的回廊空空荡荡,也不知方才那名丽人绕到何处去了。
林嬷嬷脸上的讶色却久久未能恢复。
到了那处侧院,除了平煜和傅兰芽主仆各自一间厢房外,余人皆是两人一间。
傅兰芽由着下人领进院中最里侧的那间房,转头欲跟林嬷嬷说话,却见林嬷嬷面露疑惑,杵在门旁,似乎思忖着什么。
“怎么了,嬷嬷?”傅兰芽忍不住问。
林嬷嬷抬头看一眼傅兰芽,满脸惶惑道:“小姐,你说这世上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为何这么问?”傅兰芽陡生疑惑。
林嬷嬷回身将门掩上,快走几步,拉着傅兰芽在桌旁坐下,“刚才那女子,嬷嬷以前曾经见过。但嬷嬷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京城,而且,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吞了吞唾沫,眸子里闪过一丝惧色:“小姐你说,十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怎么一点都不见改变呢。”
傅兰芽静了片刻,压低嗓音道:“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林嬷嬷白着脸想了想,好一会,才迟疑着道:“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许是……许是嬷嬷记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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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钊一边饮酒,一边冷眼看着正在席上把酒言欢的几人。
穆承彬虽然将他奉为座上宾,待人接物处处妥帖,半点挑不出毛病。但他知道,穆承彬这种出身的人,算不肯得罪他,骨子里却不见得瞧得起他。
譬如眼下,穆成彬跟平煜说小时候骑马玩乐的趣事,他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嘴去。
他面上勉强维持着笑意,心底却已在暗啐不已,不过是出身膏粱,还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要知道王侯将相沦为刍狗,不过是瞬息之事。且看当年的西平侯府、如今的傅冰,可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闷闷地抿了口*辣的琼花酒,瞥向席上那位神情落寞的邓安宜,让他没想到的是,永安侯府的邓公子此刻竟也在穆府。
想起穆承彬的世子妃跟邓安宜是表亲,他心中一动,不知邓安宜那位痴情妹妹是不是也来了云南?
想到此处,他睨一眼平煜,见平煜依然只顾跟穆承彬谈笑风生,对邓安宜丝毫不予理睬,暗松了口气,看样子,平煜对邓家的那份芥蒂怕是一时半会都解不开了。
听说当年在西平侯府未犯事之前,邓家跟平家走得极热络,到了平煜这一辈,两位老侯爷有一回在一处喝酒,喝得痛快了,一拍大腿,给平煜和邓安宜的妹妹订了娃娃亲。
风平浪静过了十余年,两位老侯爷先后故去,两家关系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谁知在西平侯府遭难前小两月,也不知永安侯府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竟以邓小姐出水痘为由,硬给退了亲事。这理由牵强至极,出现的时机却着实微妙。不久之后,西平侯府便出了事。
在那之后,不少跟西平侯府关系不怎么近的勋贵人家都曾帮着奔走,唯有永安侯府一片死寂,连半个屁都未出来放过。
西平侯府一家发配去宣府后的第二年,邓小姐便又订了亲。可惜邓小姐的亲事注定多舛,订亲之后没多久,那位未婚夫便生病死了。
饶是如此,邓小姐运气却委实不差,在新帝登基后,她那位苦熬了好几年的太子妃姐姐摇身一变成了皇后,永安侯府一夕之间变得炙手可热,邓小姐也一度成为满京城攀亲的对象。
可邓小姐的亲事却一拖再拖,迟迟未能订下。
后来他打听才知,原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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