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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褶皱成小块,露出底下大半床垫,被子已经掉到床尾下面。
陆适抱着钟屏,嘴唇轻触她的肩膀,碰着碰着,又慢慢往上,在她颈间徘徊。钟屏闭着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意识停在云端,混混沌沌醒不来。
太过柔软,陆适没忍住,嘴又下移。
“嗯……”钟屏一颤,人往后躺。
陆适顺势撑起来,抬头看着她,钟屏缓缓睁眼。对视片刻,他一笑,她也抿唇笑。
陆适撑在她上方,理了理粘在她脸颊和额头的短发,低声道:“刚没问你,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怎么这么傻,你在外面蹲了一个小时?不会呆屋里等我?”
钟屏没什么力气,胳膊轻轻搂在他颈后,脸蹭了蹭他撑在枕头上的手,说:“反正没事做,也没多久。”
这动作太他妈乖,陆适一酥,趴了下来,埋在她脸颊边,一言不发,只是摸她。摸着摸着,他笑了,“你这么等不及想见我?”做好被她否定的准备。
谁知钟屏扭捏两秒,直接承认:“嗯。”
陆适:“……”
钟屏闷声:“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但是我不想分手。”
陆适心里一抽,又一软,撑起来道:“我什么时候说分手了!”
“你是那个意思……”
“胡说八道!”陆适“疾言厉色”,“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有毛病跟你分手?!我追你追得多辛苦!”
钟屏哼了声,不知听没听进去。
陆适实在受不了,将她一抱,躺下来放自己身上,小声道:“是我不好,我胡说八道。”
钟屏还没太适应这种赤|身|裸|体,别扭地动了一下,陆适朝她屁股拍了记:“别动。”
钟屏不动了。
陆适抱着她,沉思片刻,叹气,吻了吻她额头,“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陆学儿是我堂妹。”
“当然记得。”钟屏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陆适说:“陆学儿他爸,其实是我叔叔,我小时候被过继给了他。”
钟屏抬头。
陆适慢条斯理,“上一辈的婚姻感情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只知道我大概两岁的时候,我妈跟我爸离婚,我妈带着我离开了陆家。那时候集团已经做大,我爸发达了,我妈后来神神叨叨的时候总跟我说我爸外面有多少多少女人,对她多薄情寡义,一说起这个发疯,到处砸东西骂人,有时候还……不穿衣服跑出去。”
钟屏一怔:“你妈妈……”
“嗯,她有精神病,”陆适道,“小时候的事我也不记得,等记事的时候她已经得病了,我外婆说她离开陆家之后精神状况不行,都是陆家害的。不过我妈有一半时间都神智清醒,她很疼我。”
陆母在大多数时候是个温柔慈的母亲,她会帮陆适洗脸,替他补打架打坏的衣服,给他念课本,做虾油露鸡的时候给他讲制作步骤。
“每年过年前我妈一定会做虾油露鸡,鸡爪最好吃,我小时候一口气能啃六七个,可惜过年那阵才吃得着。夏天的时候她去工厂做事,做那种超市小店里卖的一杯杯的绿豆汤,一两块钱一杯,她每天下班都会带两杯回来,一杯给我,一杯给外婆。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我平常那点零食,现在还能想到那味道呢……”陆适似在回味。
钟屏愣愣地摸了摸他脸颊,陆适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一口,继续说:“但她发过三次病之后,工厂老板没法接受,把她解雇了,没过多久,我外婆也过世了。”
他那时才六七岁,外婆一走,没人能看住发病的陆母,也没法再赚家用,他那会儿大伤小伤,常被人欺负,家里积蓄用完后钻垃圾桶,被好心邻居抓了回来,邻居们偶尔给顿饭,帮陆母接些在家里能做的计件小活,这样熬了一两年,陆母病情越来越严重,他第一次看到母亲不穿衣服跑出家门,死拖活拽,最后摔倒,磕得满头血。
那时天微亮,等母亲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爬上正中。
他觉得丢脸,后来离家出走,在大街小巷逛了两天,几只老鼠从他面前蹿过,他觉得它们比他都肥。
回到家中,仍旧神神叨叨的母亲抱着他嚎啕大哭,他看到她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摸到她一手干涸皮肤和老茧,也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陆爷爷找来了。
陆适抚着钟屏的头发,说:“我妈离婚后,也许是太恨陆家,所以没声没响跑了,从来没跟那边联络过。我爷爷找来的时候,我亲爹已经病逝一年多。我爷爷最疼的是他的长子,也是我亲爹,集团是我亲爹一手打下的,这些将来也都是我的。那个时候,我小叔结婚多年,生育方面有问题,一直没孩子,我小叔想过继我,我爷爷后来同意了。”
“起初日子还行,我妈被送院治疗,陆家对我也不错,不过我妈身体已经养不起来,没多久她去了。之后我爸……”陆适顿了顿,一笑,“叫顺口了,是我小叔——”
钟屏一直拧着眉,听到这里,抱紧陆适,脸颊贴住他。
“他老婆突然查出有身孕,这你知道了,是陆学儿。后来我的日子……过得更加好了。”
钟屏诧异。
“以为我会过得越来越差吧?”陆适捏捏她脸颊,“小叔他们夫妻对我好的不得了,给我大把钱,送我各种玩具,我想干嘛干嘛,逃学打架从来不批评我,用不着我怎么读书,我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喜欢的不了。
有一回小婶咳嗽,我给她倒一杯水,她皱着眉直接把杯子掀了,小叔那时候坐她边上看报纸,动也没动,我那时想,啊,原来他们不喜欢我。”
“陆适……”
陆适拍拍她的脸,“知道故事书里那种摄政王怎么对待小皇帝么?”
钟屏不语。
“告诉你,简单的很,养废他行啊,养废他,以后‘他’是皇帝!”陆适冷笑,“我那时候上初中吧,废得不得了,反正没人管我,我钱又大把,屁股后面跟一群小弟,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直到后来做错事——”
“吃了一堆苦头,从来没受过这种罪,那时我认识了高南,交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好兄弟,之后我琢磨半天,终于悟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不再往下,钟屏心疼地亲亲他,陆适用力回亲她一口,笑了笑,“我后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天生智商高,读书耽误那么些年,一眨眼追了上去,你不是问我以前是不是学霸么?我不是学霸谁还能是学霸?”
“嗯!”钟屏肯定一声。
“哧——”陆适又笑,感叹了一会儿,说,“我爷爷算是对我不错的一人了,他前几年过世,走之前都尽量安排妥当了,这两年我也越来越好,尤其是我爸……我小叔老了,住了一年多医院,公司现在落到了我手上——虽然表面落到了我手上,但也不错。”
钟屏难受,将他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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