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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姥姥比起冉琪来还不如,她一头钻进了桌子下面,嘴里还在不断嘟囔:“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有意想害死你的啊,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啊,我给你烧香,我给你上供,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冉琪也在痛哭流涕,差跪下来求“小虎”了。
赵忆文和赵泽兄妹俩震惊地打量着面前这一幕,赵泽完全不知内情,而略微知道一些内情的赵忆文,内心的震动比赵泽还要大。
先前在楼上的时候,罗甜交代她说晚上“鬼”出来的时候,效果可能会非常好,让她不要惊讶,也不要吱声,乖乖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可是看现在这个架势,罗甜弄过来的这个鬼,明明是和她家有渊源的啊。
比起吓到屁滚尿流的冉家母女和呆立当场的赵家兄妹,赵成祥显然是在场五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
赵成祥不信鬼神。
他是从战场下活下来的,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经历了太多的血与火,生与死,即便看过了罗甜那样神奇的手段,在他的本性里,赵成祥还是不相信的。
可是现在,他信了。
“小虎,是你吗?”赵成祥声音颤抖,虎目泛红,彷佛一根松松系在悬崖边的枝条,只需一阵风吹来,要坠入深渊。
“小虎”明明站得那样近,哪怕四下里一片漆黑,赵成祥都觉得自己能看到小虎嘴角的那个笑涡。可是他又那样远,相距一丈,便是阴阳生死,黄泉陌路。
要说赵泽的失踪是赵成祥心头不能触碰的伤疤,那小虎的是是迄今为止扔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这么多年来,赵成祥粉饰太平,假装一切安好,可直到此刻,往日的兄弟站在自己的面前,赵成祥才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年那样的深痛的绝望和悔恨。
是他,辜负了他的战友,他的袍泽,他的,兄弟!
“黑鹰。”小虎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从远方传来,又似从四面八方而来,赵成祥神情越发激动,他当年执行的全都是机密任务,时至今日仍旧封档。除开他们内部的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代号,可当年是因为这个代号,才枉自送了小虎一条性命。
“啊……”
“救命!救命啊……”
两道尖锐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如果说赵成祥听到“黑鹰”之后心中生出的是喜悦,那么冉琪和冉姥姥,是无尽的惊吓和恐惧。
当年是冉琪无意中将赵成祥的代号说漏了嘴,听到了的冉姥姥回去炫耀了一番,而冉姥姥那个儿子更是个不学无术的,仗着赵成祥的名头,平时没少做些偷鸡摸狗的混账事,那一次他惹了祸,不仅不反悔,还得意洋洋地说了自己姐夫的“能为”,让那些人赶紧地放了他。是这一次,漏之鱼害死了小虎,掳走了赵泽。
赵成祥当年知道了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冉琪也因为儿子的失踪一蹶不振,赵家这才和冉家断了往来。
只可惜,死人终究比不上活人,冉琪有了儿子,忘记了前嫌,赵成祥也变得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此刻“小虎”的再次出现。
“小虎,你,你还好吗?”不管这话听起来有多么的讽刺,但是至少此时此刻,赵成祥是真心实意地问出这句话的。
可是赵成祥万万没想到,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之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小虎立刻变了模样。
“吼……”
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青黑一片,原本齐齐整整的军装变得破破烂烂,而那个伤口,则不断地往外涌着血。像是人的大动脉被隔开一样,源源不断的紫红色的血液从胸口一路流到地上,而后一路流到几人的脚下。
赵成祥神色大变,可是他的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丝毫动弹不得,赵泽也是如此,唯有赵忆文,血液在经过她的时候居然绕了开去,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鲜明的真空区。
与此同时,躲在桌子下面的冉姥姥和瘫倒在地的冉琪也已经被血包围。和这边三人不同,冉琪和冉姥姥像是碰到什么怪东西一样,面上神情狰狞,衬着若隐若现的微光,简直像是地狱十八层里爬上来的恶鬼,饶是心中早有准备的赵忆文,也生生被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母亲给吓得呆住了。
“救命啊,王家婆娘,当年真不是我有心害你的啊,我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我真不知道你男人会因为这个打死你啊……”冉姥姥神色已经状似癫狂,披头散发,犹如恶鬼。
“我没有算计人,我没有算计人,谁让你这个骚狐狸离我男人那么近的,我只是写了封信,我不知道你会被罚啊……”比起冉姥姥冉琪也好不到哪里去。
……
这母女俩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不断地开始诉说这些年自己犯下的错误,越说,赵成祥的脸越黑,说到后面,赵成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娶冉琪了。
冉姥姥口里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他不知道,可是光听她讲,能猜到她这些年搬弄口舌是非到底害了多少人。至于冉琪,她开口说的第一件事,让他想到了当年来军营慰问的文工团的小苏。可是后来小苏好像被人检举揭发了,说是作风问题不好,赵成祥也没有多做关心,然而现在听冉琪这后悔万分的话,彷佛当年的事情和她有关系,甚至于那封信,是冉琪胡编乱造的。
“行了,够了!”赵成祥一声雷喝,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可是冉家母女俩像是入了魔咒一样,再也停不下来了。
“我不想害忆文,我没想害她,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而已,我不是算计她,我这是给她找好姻缘呢,掉进水里又不会死人了,三儿那么好的男人,足够配得上她了……”
“我没有不公平,我很公平,我很公平,忆文已经活得够幸福了,她该给文文让道了,她不能抢了文文的路,她不能,她不能!”冉琪边说边摇头,眼中血色弥漫,神情已经疯狂。
原本想堵起耳朵不再听的赵成祥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他下意识将目光转向玄关处的那个鬼影,小虎的五官已经看不清楚了,可是他的嘴却在动,一张一合间,赵成祥清楚地看到了“他在说”——“报应”。
赵成祥痛苦地捂住了脸,是,报应,这是他的报应啊!
霎时间,狂风大作,玄关的鬼影和地上的血液一起消失,灯泡在“吱吱”响了两声之后,重新恢复了光明。
完全不知道餐厅里发生了什么事的王嫂悄悄地探头打量了一下,原本还想问要不要甜汤的,可是在感觉到餐厅里那诡异之极的气氛之后,王嫂又迅速地把头缩了回去,躲回厨房里去了。
赵成祥转头看向女儿,只看到女儿素白的小脸血色尽失,她定定地看着还在不断喃喃自语的冉姥姥和冉琪,轻声问道:“妈,所以姥姥邀请我去钓鱼,是为了要算计我的婚事,而你认为我挡了哥哥的路,所以要把我这颗拦路的石子给踢开去吗?”
赵忆文的声音很是舒缓,彷佛她问得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那话音的小女孩的悲伤,绝望,痛楚,崩溃,种种情绪都让赵成祥感受得一清二楚。此刻的赵成祥有多怜惜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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