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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义哲,因为愤怒和悲伤,全身不住的颤抖着,虽然是跪伏于地,但一双拳头却攥得紧紧的,发出格格的声响。
林义哲重重三叩首之后,猛地扬起了头,一双眼睛有如燃烧的黑色太阳,令座上的同治皇帝吓了一大跳。
林义哲一字一字的道:“臣恳请皇太后皇上,为臣爱侣额绫、牡丹社一众守土义民、前敌奋战之海陆将士之殉国英灵作主!”
听到林义哲的哭诉,慈禧太后想起了这些日子来以宋晋为首的清流言官们连篇累牍的上的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眼中顿时怒焰升腾。
同治皇帝看到林义哲大放悲声,一时间有些手无足措,他求助似的转头看了一眼母亲,登时被母亲眼中的怒火吓了一大跳。
“林义哲,你且起来!”慈禧太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显然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林义哲的身子没有动。
“林义哲,你是因为实心任事,所以才招此诽谤!你可放心,我们和皇上总知你一心为国,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慈安太后见到林义哲仍没有起来的意思,柔声安慰他道。
“李莲英,扶他起来!”慈禧沉声道。
李莲英应了一声,上前扶住了林义哲的胳膊,在他的手触及林义哲的胳膊之时,他飞快的用手指轻轻的捏了两下,林义哲会意,立刻谢恩起身,站了起来。
“林义哲,你的苦处,我们和皇上全都知晓,你且放心好了。”慈禧太后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你的功劳,那是全天下的人都晓得的,谁也抹不去!我们和皇上还要天下人都知道,只要是一心为国,朝廷断不相负!”
“臣……谢皇太后皇上恩典!”
林义哲听到慈禧太后这句话,便知道,这一次的“秦庭之哭”,已然收到了想要的效果。
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又好言抚慰了林义哲一番,这才结束了召见。而就在这场召见结束不久,便有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离了紫禁城,直向官员们的居住区而去。不一会儿,他便拐进了一个胡同,从后门进入到了军机大臣李鸿藻的府第之中。
“什么?皇上赏了林义哲番妾二品诰命?”
听到来人报告的消息,书房里的李鸿藻禁不住大吃一惊。
“还不止此,”来人低声说道,“皇太后还称牡丹社番民为‘义番’,特下懿旨,在台湾为此女及受害番民及前敌牺牲之将士立碑纪念呢!”
听到这个消息,李鸿藻禁不住面上变色。
“皇太后皇上给了他什么封赏?”李鸿藻强压住心头的慌张。问道。
“皇上已定下来赐封林义哲一等男爵,象牙腰牌。可紫禁城骑马。”来人道,“官职倒是未见有升,但听说皇上要他暂在总理衙门行走,与各大臣一道,参与此次对倭和谈……”
李鸿藻心中打了一个激灵,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在又和来人谈了一会儿之后,来人便匆匆告辞而去。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时,李鸿藻踱到了桌前。沉默了半晌,拿起笔来,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林义哲”三个字。
“……虽说官职未见提升,但却要他在总理衙门行走!”李鸿藻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难道说,日后是想要他……”
想到林义哲可能因此得到军机大臣文祥和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的器重,李鸿藻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了。
“……封赏之旨一下。毛董二人危矣!危矣!”
李鸿藻丢下了笔,在书房里急速的踱起步来。
“……旨意一下,再要参他之人必危!”
“……再有敢谏园工者,只恐有性命之忧!”
李鸿藻自言自语着,想到林义哲借“园工”破题的谋划隐蔽之深,目光之远。满朝之中竟无人识得,更是忧形于色。
“林文忠公后人,竟然有如此之辈,真是难以置信!”
“如今他已然在太后面前立足了脚跟,只怕是再也撼动不得了!奈何奈何!”
李鸿藻想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高声喊了起来。
“来人!”
几名仆人闻声赶了过来。
“去请他们几个赶紧的过来!便说我有要事!”
不多时,李府的仆人便一个个快步出了府门,直奔各自的目的地而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张佩纶、张之洞等人便纷纷出现在了李鸿藻的书房里。
“老师要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张佩纶看到李鸿藻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惊讶不已。
“你们切记,万不可再参林义哲,凡涉及此次台海之役的折子,一概撤回来!”李鸿藻看着几个门生,沉声说道。
“这却是为何?”张之洞奇道。
“此人现下已然得宠,又立下赫赫战功,风头正劲,若是此时参劾于他,非但不能损他分毫,反而会若得太后皇上不快。”陈宝琛看着李鸿藻,问道,“恩师可是这般意思?”
“正是!”李鸿藻有些急迫地点了点头,目光一一从众门生脸上掠过,“尔等可是写了折子?”
几个门生全都摇了摇头,只有黄体芳在那里默然无语。
“漱兰,你写了甚么?”李鸿藻意识到了不妙,立刻追问道。
“回恩师的话,学生并未参劾林义哲,也未谏阻园工。”黄体芳说道,“只是……”
听到黄体芳的头一句回答,李鸿藻松了口气,但一听到后面的“只是”,他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学生只是上书,以台海战事已毕,倭人是有意起衅,于言辞算计我国……”黄体芳看着李鸿藻的脸色,小心地回答道,“是以学生请求朝廷赦免毛公和董公,开复原官……”
“糊涂啊!漱兰!糊涂!”李鸿藻跌足长叹道,“你可知,你这折子一上,非但救不了毛董二公,反而会害了他们么?”
“这……”听到李鸿藻这么说,黄体芳和张佩纶等人全都大惊失色。
“恩师何以如此说?”张佩纶追问道,此时众人当中,仍是张佩纶显得最为镇定。
“毛董二公下狱,本是太后念及他们的前功,不欲严惩,待到风声过后,和议已成,再寻个由头放出。现在总署正同日人交涉,日人据万国公法百般狡赖,朝中又无通万国公法之人,皇太后皇上正为此震怒,你这个时候上折子请求释放毛董二公,太后想起此役全因彼等一句误言而起,会轻饶了他们么?你这是要救他们还是要害他们啊!唉!”李鸿藻哀声道。
听了李鸿藻的解释,张佩纶等人全都面上变色,而黄体芳更是羞恼之余,更是惭恨欲死。
数日后,刑部大牢。
“敢问这位老哥,最近……可曾听说些什么消息?”
头发已然花白的毛昶熙陪着笑,对牢头问道。
对面的牢房里,董恂也竖起了耳朵,脸上也现出了希冀之色。
“哟!毛大人,您问我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头,整天的圈在这里,分身不得,哪知道什么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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