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截江断流(第2/2页)烽烟江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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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便似化为千军万马,正奇混杂但分工明确,避敌之实就敌之虚,枪发时以正防、以奇攻,到得中途忽地变为以奇守、以正攻,变化莫测,并无一招使老,也许这便是枪诀中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江照晚“大江流”也使得性发,枪势如滔滔江河,各种惊奇绝艳的招法绵绵不绝,始终针锋相对,翻翻滚滚便斗了一百五十余招,始终不分胜负。只是在李湛、李岩看来,杨岚已经逐渐占据主动,且“破军枪法”一旦占据主动,便如两军对垒一般,必然将优势不断扩大。

    实则杨岚枪法、经验都不能胜过江照晚,内力更是差了一筹不止。然则自一开始,杨岚的战意便占据了绝对主动。对手以伤换伤也好,以攻对攻也好,杨岚从未真正退却;一旦杨岚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时,江照晚便会考虑诸般得失。比武决战本就在一念之间,再加上甫一上场杨岚便伤了他,开始时倒不觉得怎样,斗到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杂念作祟,只觉得伤口越来越疼,似是血液又流了出来。又缠斗片刻,江照晚眼见今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李湛、李岩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便生了逃离的念头。

    杨岚见江照晚虽枪法不乱,但出招之时已无先时果断决绝,当下纵声长啸,便如凤鸣一般,长枪再无变化,糅合着“侵略如火”、“动如雷霆”枪诀的“虎啸”只是一枪又一枪刺出,破风之声夺人心魄,足见气势劲力之盛。江照晚勉力抵挡,仓皇之间忘记对战“破军枪法”须得谨记“交则力空、出则如松”的使力要旨,结果使得杨岚一枪强过一枪,勉力挡到第四枪,“血踪”竟被挑飞空中,杨岚顺势一枪洞穿他的右肩,登时鲜血长流。

    江照晚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不顾宗师风范,手捂伤口,夺路而逃。枪为长兵,最忌被人近身攻击,因此枪法高手无不是轻功高手,他全力施展之下,转眼间便到十丈之外。李岩待要追赶,却也不及,他知道一旦江照晚返回天都,三人只有亡命天涯一途,正自心急,李湛却示意他不必惊慌。一旁杨岚掷下长枪,接过李湛递来的“凤鸣”弓,弯弓搭箭,“嗡”得一声,一道流光闪了出去。

    江照晚已到三十丈外,他见对手并未追来,前面山脚一拐便要脱离险境,一旦脱身便调集附近兵马捉拿三人,到时杀人灭口,又有谁知道自己竟败在一个小丫头枪下。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忽地后心一痛,一支长箭洞穿他身躯,余势未竭,深深插进前面十余步外的一株大树上,尾羽上带着一篷鲜血。只到这时,他才听到一声尖啸。

    “好快的箭,这便是凤鸣了!”最后的思绪飘过,江照晚一头栽倒在地。

    那边厢杨岚发出一箭之后身形一晃,便欲倒下,李岩离得近,赶忙一把揽住,知她是脱力所致,便扶她盘坐,以“负天绝云”为她引导真气,返本归元。

    实则这一战胜得险之又险,杨岚武功本不如江照晚,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江照晚一开始便处于被动,后续攻势已是杨岚勉力为之,只是江照为她气势所摄,这才落败逃走,但是杨岚这一战所耗心力、内力都已至极限。在“负天绝云”的引导之下,体内真气逐渐可以自行运转,又吐出一口淤血,杨岚脸色才好了一些。待得缓过气来,三人恍然,今日杨岚竟然凭一己之力击杀一名宗师水准的高手,若非此时不便宣扬,传将出去必然震惊天下武林。江照晚也算是十余年来第一个战败身死的宗师级高手了,仅此一项,这一次对决便将成为江湖名局,更何况是以弱胜强。

    杨岚面色平静,任谁见了她神情气度,都觉得如同教养良好的豪门贵女刚刚赴宴归来一般,任谁都看不出她刚刚击杀一名绝顶高手。

    之后李湛割了江照晚首级,埋好尸首,三人回到上将军府遗址遥祭被江照晚阴谋杀害的将士,虑及“血踪”虽是当世名枪,只是此时不太适合露面,便藏于废墟之中。三人眼见天色已晚,返回天都已来不及,便在演武场中江照晚屋中留宿了一宿。

    是夜月白风清,杨岚并无大碍,恢复元气之后便在演武场行走,其中多数木桩上都留有先辈练枪的痕迹,尤其是日间江照晚参悟的那个一木桩,虽说演练之枪不装金属枪头,但木桩上星罗棋布全是落枪痕迹,据李湛说很有杨烨的法度,从上只能领悟杨烨出枪的法门。李湛习枪时尚年幼,当时杨烨教过的枪法能记得十之五六也算不错了,至于杨岚更不必说,她的枪法基本都是薛炎所传,虽然薛炎也是有数的使枪高手,只是比江照晚也有略有不如,因此多年来杨岚除了从薛炎、李湛处习枪之外,多数是靠自身领悟到得如今境界。今日有机会管窥杨烨枪法奥秘,也算意外之喜。

    第二日一早,三人做了些布置,清除掉三人痕迹,并伪造出江照晚外出的假象,希望万一有人来找,能够瞒得过一时。李岩在崒干处学过一些反追踪之术,李湛、杨岚江湖经验丰富,倒也做的像模像样。

    三人策马返回天都,在定鼎门外告了别,李湛、杨岚回太白居,李岩自回四方馆。

    李岩刚回到住处,想是崒干得到讯息,心急火燎的过来质问,只道他昨夜未归,公主担心不已,唯恐出了事情,一早便遣人外出打听城中是否有异动。昨日出城时路经四方馆未曾通秉阿史那瑕,以太白居的情况确实也不太适合派人前来报信,没想到在城外迁延许久,耽误了回城时间,他虽然只是阿史那瑕名义上的护卫,但一旦出了事必然有所牵连,李岩此刻想来不由深感内疚,赶忙去向阿史那瑕请罪。

    到得后方阿史那瑕独居的院中,大老远便听得琴声淙淙。李岩只道阿史那是瑕抚琴自娱,方欲向前,悄没声息地闪出两个人来,各伸一手拦住他的去路,李岩一时未曾留神,竟没觉察出阿史那瑕院中还有人藏匿,只得后退一步,定睛看去,却是面目平平无奇的两人,年约三旬,随便扔到大街上便找不出来,站在那里不动似也只有前脚掌着地,如同准备随时暴起的猛兽一般,双目看着李岩,便如审视犯人一般。看二人身形气度,只怕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好在四方馆承袭旧制,院落并不甚大,阿史那瑕静坐院内厅中,仔细倾听一个白衣人抚琴,看着正是前日来过的商宇,也就是大楚赵王宇文商。宇文商也见到李岩被手下阻在门口,一边抚琴,一边道:“暗影、潜夜,这位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吧。”

    拦路两人闻声,对李岩略一拱手,作了个“请”的守势,身形晃动之间,又隐于暗处,看身法轻功也是不弱。李岩上前静立听闻宇文商抚琴,一曲毕。李岩才拱手道:“李岩见过公主、商公子。不意竟打扰了公子雅兴,还请恕罪。”宇文商道“不妨”。

    阿史那瑕却道:“如何,交代你办的事情已办妥了?”李岩知她有意岔开话题,当下答道“是”,便欲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