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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道虹法皇。晨间王上已经宣布,由净土真宗降魔尊者继任法皇名号。两外还公布了太子人选,那边是中宫所出的德业皇子。”
这个消息便有些震撼了。德业皇子将来继承大统还算说得过去,虽说灵宝皇子在血缘上更近一些,但藤原纪平焉能不防着这个藤原义平的亲外孙?至于德业,即便来日知晓真相,攻灭源氏的罪责可以推到死去的藤原义平身上,反正源氏已亡,他再无凭仗,能得到帝位已算意外之喜,岂会另有他想。道虹法皇的去世却是意外中的意外,想来与净土真宗定然脱离不了关系。
李岩想着昨夜还与道虹法皇交手,本拟有了机会再行试过,如今看来再也不可能了。仍是问了一句:“道虹法皇虽是阴阳师,但本身体魄已不输于我等,怎么会突然故去?”卓飞鸿摇头不答。也不知是他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在李岩看来,定然是不愿说的可能居多,也不再问,接着前言说道:“藤原纪平独揽军政,他若肯支持,推行政令自然容易得多。只是人心易变,此时支持未必代表他来日也会支持,他落魄之时支持未必代表得意时也会支持。”卓飞鸿道:“这个我自然知晓,我毕竟是个外人,若无些自保手段,又岂能走上前台?”
见他早有准备,李岩也不再多说。眼见以理说服他前往流光希望渺茫,楼明月决定动之以情,拿出薛寒山的书信,递给卓飞鸿。卓飞鸿颇为惊异,不料还会有人写书信与己。但见了字迹,不用看落款,已知晓是何人所书。
细读两遍,书上倾诉别来之情、思念之意,以及自他离开之后中土的诸般变故,又细细描述流光当前情势,病人身份症状,极力邀他回归中土,一则共同会诊,二则好一展抱负。他思忖半晌,对楼明月道:“可否等我三日,容我思虑一番,再做决定。”比起断然拒绝,这已算是极好的结果了,看来薛神医的书信终究是起到了作用。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楼明月也知道求人之事不能勉强,忙不迭答应。
卓飞鸿不再废话,当即告辞离去。他为藤原纪平重要幕僚,此时变乱方止,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然不甚自由。李岩忽道:“大道之行,在乎政令本身是否符合多数人利益,更在于是否有能保证政令施行之法。这种保证不能指望于一人,也不能指望于自觉,须有律令约束,方能成事。律令不能导人向善,却能阻人为恶。制定律令之人何人监管以保证公正,执行律令之人何人监管以保证无私,此即我常常与需你救治的病人探讨之事。先生之道是否可行,在未知之数,但先生兼济天下之心我已懂得。还望先生施以仁心妙术,为乱世中求道的同行之人续一续生路。”
卓飞鸿闻言,回头深深看他一眼,再次拱手拜别,这才离去。这么一拱手,其实已将他当成了身份对等之人。
待他走远,李岩见楼明月神色郁郁,又道:“若是不成,此来也并非全无收获。道正大师所传的真言法印也有疗伤之效,只可惜我所习时日尚浅,不知功效如何。这两日闲暇,我再去请教一下大师,料想配合薛神医的医术,或能奏功。”这已算是最坏的打算了。
当前情势如此,楼明月也只能尽量往好处去想,又见李岩欲言又止,便让他直说。李岩问道:“我已想明白了,三日后卓先生结果一出,无论如何,你们乘舟入海,我暗自返回此间,刺杀藤原纪平,为本多法师复仇。无论成败,若不尝试,莫说对不住本多法师,更无面目再用道正大师所传法门。以有心算无心,未必没有机会。若是顺利的话,一日时间足矣。”
方晴羽摇了摇头:“降魔、地藏、持世三人皆是藤原纪平盟友,平晴明功力也不弱,任意一人你都未必能轻易对付,被降魔缠上甚至有性命之忧。这样太冒险了,还是要从长计议。”楼明月也点头。杨霞虽然迫切要为本多法师复仇,却也不愿陷李岩于险地。
楼明月道:“或许可以想办法让藤原纪平前去送咱们离开,这样应会少很多变数。”方晴羽道:“若是这样的话,藤原纪平必定全神戒备,带上降魔那样的高手护卫,刺杀之事更是难成。”
想到东瀛与中土之间终究隔着茫茫沧海,刺杀虽易,脱身却难,终究无奈。李岩叹了口气,又道:“这里面最可怜的人就是弓销皇后了。她受家世牵连失去尊位,担心她东山再起加以谋杀,并冠上缢死亲子的恶毒罪名。之后一些阴谋家作恶,只需往她身上一推,说道是她的鬼魂作祟。这简直是世上最残忍之事!若是未曾遇到倒也罢了,如今咱们岂能坐视不理?”
楼明月道:“这倒好办,还找岳阳一试即可。”李岩点点头:“我正有此意,这就找他一叙,说不定刺杀藤原纪平一事上还可以商量。你们也思虑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点头。李岩也离了藤原宗家,前去平安宫找寻岳阳。
昨夜变乱,虽已经过整顿,此时依旧痕迹宛然,因兵火之灾遭到毁损的房屋到处都有,规模越大、越是富丽堂皇的庭院毁损越严重,看来昨夜有不少军兵都在趁乱牟利。兼且晨间权位更迭,即便是不明内情,也都知道非同小可,因此街上行人稀少了许多,即便有人外出办事,皆是行色匆匆,遇见熟人也只点头示意而已。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平安京,此时如同半座死城一般。
李岩见了不由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匆匆到了宫门外,让守卫去御池庭通报岳阳。守卫是识得他的,他与岳阳又都是王上看重的贵客,当即让人引他过去。岳阳听闻他来访,也是欢喜,迎他入室。
待四下无人,李岩道:“平晴明不在么?”岳阳冷笑道:“他如今已是藤原纪平身前的红人,自然不会待在这里了。”李岩有些奇怪,之前岳阳与平晴明一向交好,投靠藤原纪平顶多只能算是趋炎附势,也不必这般语气。岳阳明白他的想法,说道:“你便没有怀疑道虹法皇怎么死的?”
李岩与道虹交过手,说道:“以他阴阳术法之深,纳五行于己身,体魄已足够强健,要杀他难于登天。”忽然一惊:“莫非……”
岳阳道:“不错,道虹功法再高,也不会防备他的得意弟子。平晴明不单师从道虹,降魔也曾授业,本就非同一般,又有持世在旁相助,自然一下子得了手。即便如此,道虹仍是非同小可,临死前重伤了持世,却怎么也不忍心伤到自己的好徒儿。杀了忠心的道虹,倭皇再无凭依,只能任他们摆布,又成全了降魔与净土真宗,当真是一举数得。”说着又冷笑起来。
李岩叹口气,此来东瀛,当真让他见识到世上诸般丑恶之事。感慨之余,也只能见步行步,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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