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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双乌面绣云龙纹的短靴的主人握着手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停下步子,然后拿着手杖在地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黑檀木手杖敲在地上的时候只有“咚咚”的两声,不紧不慢。可夏芜娘却觉得胸膛里的那颗心忽然慢了一拍,满脑子都是空白,甚至忘了挣扎,整个人都软软的瘫了下去。此时的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一回竟是落到了萧明钰的手上.......
萧明钰却用手杖轻轻挑起夏芜娘的下巴,对上她那仓皇惊恐的目光,微微抬了抬眉头,扯出一丝笑容来:“我们又见面了,夏姑娘?”
边上那个抓着夏芜娘手臂的内侍颇会识眼色,连忙弯下腰,把堵着夏芜娘嘴的那块破布给取了出来丢到一边,好叫夏芜娘能够回萧明钰的话。
可是,哪怕之前她一直呜呜作声,哪怕此时嘴里没有破布堵着,夏芜娘也依旧闭紧了嘴,没有应声。她满头的青丝凌乱而狼狈的洒落在肩头,鸦色的羽睫轻轻颤了颤,下意识的垂下眼睫,面色惨白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纵是如此也依旧难掩惊惶之色。
萧明钰垂下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的神情,沉吟片刻方才道:“看样子,夏姑娘很怕我?”
萧明钰说话间,他手里的那支手杖冰凉光滑的底部依旧抵在夏芜娘的下颚处,这让夏芜娘不由的想起用刀尖在鱼肉上比划的厨师。她咬着唇找回一丝的理智,用力的呸了一声,因为下唇早已被她咬得破烂,那吐出来的唾沫亦是带着血,她冷冷的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萧明钰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萧明钰忍不住的又挑了挑眉头,他面色不变,语气亦是淡淡的,“看样子,夏姑娘你似乎对我成见颇深啊......可是,我自问之前并未对夏姑娘你有过分毫失礼之举,”
夏芜娘几乎想把嘴里剩下的唾沫吐到萧明钰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可是,可是她不敢——她很清楚,萧明钰此时的态度越是轻描淡写,越是冷淡,那说明他心里的杀机越是深重。她面上虽是摆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可她好不容易才得以重回一次,心里头自是比旁人更加珍惜生命。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怕死罢了......
想到这里,夏芜娘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知道殿下想要问什么,可殿下你确定想要叫其他人也听到那些事情?”
萧明钰眸光微变,随即便点了点头:“也对,有些事确实是适合单独谈。”说罢,他抬了抬手,摆了摆,示意边上那两个压着夏芜娘的内侍出去。
那两个内侍瞧了瞧还拄着拐杖的萧明钰,目中不由显出些许的担忧来,口上犹豫着道:“殿下,这女人狡诈阴险,要是叫您和她单独在一起,恐怕......”
萧明钰却眸光如刀的盯着夏芜娘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轻轻道:“放心吧,夏姑娘她是个惜命的聪明人,又有你们守在外头,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的选择。”
夏芜娘面上神色惨淡,垂落两边的手掌不由握紧了,用力咬住唇,哪怕下唇已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依旧不松开。
萧明钰态度坚定,那两个内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警告似的瞥了眼夏芜娘后便很快松开了那抓着夏芜娘的手,礼了礼之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甚至还很小心的把房门掩上了。
萧明钰慢条斯理的在屋内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开口道:“好了,夏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约是上一辈子萧明钰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哪怕知道此时他方才十多岁,夏芜娘看着他也依旧是满心的畏惧,生不出半点的反抗之心。她一面揉着被人压了许久而有些酸痛的手臂一面想着事,许久方才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是想要我说什么?”
萧明钰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在避重轻,但还是随口应了一句:“从你对我与阿娥无由来的‘误解’说起吧。”
夏芜娘垂下眼睫,遮住了她眼中那一丝无法压抑的愤恨与不甘,口上却还是小心的应道:“不知殿下信不信前世之说?我小时候病了一场,自好了之后便知道了些前世之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前一世,我与殿下还有端平郡主有些矛盾,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
萧明钰眯了眯眼睛:“这么说,当年上元节,你是故意接近萧逐月还有齐王府的人的?”
夏芜娘袖中的手紧了紧,指甲下意识的掐着掌心,哪怕掐破了皮都没发觉。好一会儿,她才应声道:“前一世,有人因此而与齐王府结了善缘。因为事情闹得很大,我也知道些前后由来和人拐子的模样。当时,我正好撞见了那个人拐子,心一动便想着能借此而得些好处.......”
夏芜娘初重生的时候,连树上掉一片叶子都怕得要命,恨不能离皇宫、郑娥还有萧明钰远远的,满心里都只想着要如何解决她那两个打算将她卖去宫里的叔父叔母,避开前世的命运。可是,上元节那日见着那个人拐子,她便又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传闻,一时之间只觉得天赐良机:要是她能借此与齐王府搭上关系或许日后的路也能更好走?
所以,她故意被那人拐子拐走了,那天晚上更是故意装作好心的照顾了齐王府的小娘子萧逐月。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摆脱了难缠的叔父叔母,搭上了萧逐月和齐王府,甚至能够陪着萧逐月一起入宫进学,一切的一切都顺遂的叫她满心欢喜。也是在这顺风顺水的几年里,她渐渐摆脱了初时的惶恐与不安,不知不觉间自得起来,只以为自己的重生乃是上天恩赐,是为了要补偿她前世的不幸与痛苦,是为了叫她这是一世能够活得比其他人都要美满风光。
所以,夏芜娘才大着胆子,试探着向郑娥下了手,也是从那时候起,她看似顺风顺水的人生开始脱轨,变得和她想象的再不一样,甚至需要假死脱身、认人为主。哪怕她无数次在心里安慰自己,无数次在心里描绘未来可能会有的美好前景,无数次用前世的不幸和仇恨来解释自己的言行。但是她很清楚:她早后悔了,后悔的不得了——为什么非要对郑娥下手呢?如果不是她一时忍不住出手了,此时的她也不会蜷缩在阴暗狭小的宫人寝室里面,满心惶恐的等待着萧明钰最后的“决断”。
萧明钰听到一半便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夏芜娘的话,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我与阿娥前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是叫你至今不忘?还有,前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芜娘羽睫微颤,她知道前世那些事情已经是她唯仅剩的依仗了。她斟酌了一下言辞,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如果我真把那些事情告诉殿下您,不知殿下能给我什么奖励?”
萧明钰用掌心摩挲着手杖上面雕出的龙头,几乎能感觉到上面坚硬的龙鳞,他抬眉笑了笑,眸光沉沉,似乎有些纵容的意味:“你想要什么?”
“这可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殿下后,也算是一件大功吧?至少能够将功抵过,留我一条命吧?”夏芜娘心头稍微松了一点,她打量着萧明钰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萧明钰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举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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