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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医闹。
丽斯梅尔酒店坐落在江城的天河区,临江,区位优势十分优越。
陈絮乘地铁过来,出站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临近年关,江边步道装饰了水滴状的灯球,五颜六色的,仿佛走进了繁星满布的夜海。
酒店有自己**的咖啡厅。
玻璃屋顶,采光无敌。白天能看阴晴雨雪,晚上有星光灯海。
装修风格并不是传统五星级酒店那样奢华的气势汹汹,很是宽容含蓄。大厅中空式空间的地台上放置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穿着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坐在琴凳上,弹奏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第五号》。
节奏稍微调整慢了,舒缓而平静,与周围的歌舞升平很相称。
陈絮课间接到提供兼职面试的电话时,还以为是骗子。
周末两天,下午没有课。五点到八点,每小时一百块。又不耽误晚自习,简直是量身定制的好差事。
周恒坐在咖啡厅靠窗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这里景观隔离的极好,仅有的吊灯光线柔和,温馨又不耀眼。周恒穿正装衬衣,翘着脚,长腿交叠在一起,外套随意搭在一旁。神态平淡,看上去很是清晰而精明。
面前一杯冰咖啡,喝了一半。
陈絮从书包中掏出一叠a4纸的复印件,“这是我全国比赛的获奖证书,还有等级证书。”
他接过来,随意翻了下。
“待遇跟你说过了?”
陈絮点头,“嗯。”
“你在读高三,时间上有没有问题?”
“嗯,学校暂时没有在周末下午安排课程。如果临时有变动,我会提前跟您报备。”
周恒轻轻颔首,打了个手势让服务生过来,然后指了指大厅中央地台上那架钢琴,“带她过去,弹首曲子。”
陈絮垂眸思索了片刻,单手试了几个音,然后双手弹奏起来。
李斯特的《钟》。
单纯为了炫技,节奏刻意的轻快了很多,在夜幕中有种幽深的空灵清静。
周恒并不太懂音乐。他抬眼看了下陈絮所在的方向。女孩还年轻,为了心底的自尊,特意选了一首难度大的曲子。她微微低着头,视线不在琴键上,脊背笔直又瘦弱,坐姿矜持又优雅。
手机响了。
周恒接起来:“正要跟你通电话,陈絮到了。正在弹琴。”
谢尧亭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道:“这次真是麻烦你。”
周恒:“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这里刚好缺个琴师。”
他问:“是邈邈的同学?”
“对。”
周恒称赞了句,“琴弹的不错。”
谢尧亭笑道:“为了让他同学接这个兼职,邈邈偷偷把她贴在学校附近公告栏的钢琴课传单挨个撕了干净。”
一曲完毕。
陈絮回来,重新坐在周恒对面的位置上。
在职场上,他一向严谨自持,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陈絮既向往又自卑。周恒看出她有些拘束,顺着她交握在一起的瘦长手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笑道:“衣服由我们来提供,你每次提早二十分钟到这里,赶得及换班行。”
陈絮抿抿唇,“好的。谢谢您。”
晚归,厨房里还有饭菜。
陈絮拨到保鲜盒里放置到冰箱。
戴香自从知道陈絮搬回来住了,三天两头的让她去家里吃饭。她家是三代同堂,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陈絮觉得不好太麻烦她,推托了几次。
她便经常做好了饭送过来。
打开冰箱,看到医院中药房代煎的药包。谢尧亭开的药喝了三天,陈絮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每天晚上回到家,拆了药包放进微波炉,热乎乎的喝上一碗,家里到处弥漫着熟悉的浓郁的清苦药味。
最后一帖药,明天是复诊的日子。
最近的日子很难熬。
阴冷,孤独,焦虑,压抑,铺天盖地的考试,排名上上下下。
陈絮睡前又做了一张英语试卷。翻开英汉牛津词典的时候,看到那张写了《孤帆》的素白书签。她握在手里,发了一会儿呆。
人的寄托是很玄妙的东西。虽然跟谢尧亭并不算是熟悉,但是他的平和简单,有时候想起来,像是能治愈重感冒的草本药剂,感觉很慰藉。
次日,江城中医院。
最近单人病房出了一起事故。死者是县医院送来的一个八十多的老人,痴呆症。夜里悄没声息的,连急救灯都没按,人没了。早晨护工进去给他洗脸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医患关系紧张,死者家属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老人那个据说忙于事业从没露过面的儿子,第二天黑旋风一样刮来了。
要想得到确切的结论,得做进一步的解剖。但是家属不同意,只是一口咬定是医疗事故,一味扯皮。每天一堆披麻戴孝的人坐在医院门口。扯着一条灰白色的横幅。
本乌泱泱的门诊部更加乱糟糟。
陈絮坐在走廊的等候区排了一会儿队。
一群人冲进来,领头的两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纸花扎成的花圈。跟看病的人挤在一起,哭嚎连天,大厅里顿时乌烟瘴气的乱成一片。
护士站里有个大姐站起来,扬声制止道:“你们注意点儿秩序。”
队伍左侧的平头男,不知何时摸出一根钢管,哐的一声砸在护士站的柜台上,大声嚷道:“人都死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愧疚呢!我爸好好儿的一个大活人,说没没了,你们是杀人凶手!我要告你们!”
护士大姐气不过,指着门外,“那你们去告啊,别在这里瞎闹。”
平头男脸色涨成猪肝色,“靠,我跟你说不着,特么的把你们说话管事的人给我叫来!”
他身后的十几号人又开始大声附和,喊打喊砸。护士站的两三个小姑娘都往后缩了下。护士大姐平复下情绪,低声吩咐后面的人,“叫保安,报警。”
陈絮站在人群圈子外。
这一年来,她跟医院打过太多次交道了。医患关系,简直是浮世绘中最复杂的众生相。医生、家属、媒体、第三方检测机构,互相都不信任,加之多是琐碎的民事纠纷,每次事件都仿佛罗生门,说不清,理不明。警察也管不了。
谢尧亭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诊疗室走出来。
他穿白色长褂,鼻梁高挺,眼梢微微上翘,眉间难掩倦怠之色。他今天值夜班,又坐了一整天的门诊。此刻,确实很累了。
陈絮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迎了上去。
谢尧亭看到她,眉头拧的更深了,“你怎么在这里?”
未待陈絮回答,他抬起掌心向下压了下,比了个手势,低声安排:“你在这边等我,别过来。”
她点点头,乖巧应声,“嗯。”
谢尧亭向那堆吵吵嚷嚷的人群走去。
陈絮没忍住,跟着他走了几步,垫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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