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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
周弋的房间大而空旷。
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午后阳光无孔不入的侵袭。
陈絮站在原地,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突袭而至的晦暗。
角落里的复古台灯昏昏地亮起来,物品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画架上支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画面是一片无垠的灰色,层层叠叠黏稠不散,像是积雨云的天空,又像是抑郁的情绪海。
木质的颜料盘被随意丢在一边。亚麻油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稍显刺鼻。
墙面上的投影开着,幕布中的影片闪过一帧一帧的景物。
周弋不说话。
他扬了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自便,可以坐在幕布前的黑色真皮沙发,然后拿起调色板和画笔,重新坐在画架前开始涂涂抹抹。
陈絮难免觉得尴尬。
她没有直接落座,视线逡巡之间,她看到影片中一闪而过的明黄色向日葵,又仔细听了下画外音,猜测大概是关于梵高的传记类片子。
陈絮开门见山,简明扼要的把来意解释了一下。
末了,她低声问:“画展下周要开幕了,你这个周能交稿吗?”
周弋嗤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你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你凭什么以为你来找我,我一定会答应你?”
陈絮早料到他会这样。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加上道听途说,周弋的性格中很有几分睚眦必报的疯气,嘴巴又毒,从来也不肯吃亏。
她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为之前不尊重你的行为向你道歉。”
周弋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依然不肯理他,只管低着头继续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幕布上,影片里的麦田一片粲然欲烧,乌鸦低空掠飞而过。
旁白是个低沉的男声,他缓慢的念出梵高给弟弟提奥的信,“一望无际的麦田铺陈在忧郁的天空之下,我无需费力表达我的悲伤和极度孤独……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真实的东西,我不会对生有任何留恋。”
极度的躁动与静水流深的悲伤都蕴含其中。
讽刺的是,这位饱受贫穷和疾病的折磨,郁郁不得志,以开枪自杀而终的印象派画作大师,却在死后得到了无数人奉若神明,推崇为传奇般的无尚荣光。
陈絮开始没话找话,“……你喜欢梵高吗?”
周弋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对于她试图从偶像这个话题打开话匣子的沟通技巧很不以为然。
陈絮默了片刻,再接再厉,低声道:“我不懂画。也看不出他的作品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会被后世如此顶礼膜拜。”
周弋终于起身,走过来两步,侧脸的轮廓映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晦暗不明,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似乎只是自我抒发,“……我喜欢他的歇斯底里。每一幅作品都像是即将迎来世界末日。他……是个传奇。”
陈絮听得出他话语之中的扼腕与可惜。
她摇摇头,说:“我不懂。”
周弋似乎是微不可见的笑了下。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地面上的某处,难得神情怔忡。
他低声说:“向死而生,每一次创作都倾尽全力把感情放大到极致。大概,只有与死神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能体会他这种疯狂吧。”
她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抬眼看他,疑惑问道:“你能体会?”
周弋怔了片刻,然后勾着唇笑开了。
只在一瞬间,他又恢复成往日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浑然不觉和做出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样子,懒洋洋道:“我……当然不能啊。哎,你跟我聊印象派,从梵高说到高更和塞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吗,还记得正事儿不?”
陈絮低着脸,默。
周弋坐在沙发上,一条腿吊儿郎当的平折过去,脚腕支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逆鳞不敢触,陈絮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这个周能按时交稿吗?”
周弋说:“可以。”
陈絮立刻喜上眉梢,笑容才如小荷露尖角,尚未来得及抻开,听他拖长了声音,来了个转折,“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现在还没想好。”
陈絮忍了忍,没忍住,接话怼他,“你以为你是赵敏啊。是不是还要加一句,这个要求不会有违武林侠义之道啊。”
周弋大喇喇的笑,嬉皮赖脸的拱手抱拳,“不敢当,当我是郭襄吧。”
杨过送了三枚金针给郭襄,许她但凡力之所及,必定无不从命之君子一诺。自此,天涯思君不可忘,一遇杨过误终身。
陈絮没办法,长出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从周弋家里出来,陈絮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周弋身上很有几分邪气,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做什么都是玩票儿性质的,也没见他对什么事真正上过心,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来之前,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说服他。
落日西沉,夜幕降临。周围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辣香味。
陈絮坐在面馆前的阶梯上,摸出手机给郭香香发短信,「说通了,周弋会按时交稿。」
郭香香立刻发过来一个欢喜雀跃的么么哒的表情,「太好了,不过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我不想让王进知道有人在背后帮了忙。」
陈絮选择一个头上冒问号的小人儿,按下发送键。
郭香香:「你知道的,男生那种很脆弱的自尊心。」
陈絮没再回复她。
华灯初上。
山城美院的涂鸦街,夜市十分热闹,卖手工制品的小摊一个连着一个,商品琳琅满目。
陈絮蹲下来,对着色泽艳醴的彩绘瓷盘拍了个照片。为了找到合适的角度,她拍了很多张,然后在相册里选了一张最好看的图给谢尧亭发了过去。
他经常在忙,大多数回复都不算及时。
陈絮也不是很在意,她尝试着理解他,尽最大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在情的推拉过程里,的多的那一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闪失,姿态难免要低到尘埃里。郭香香那种矛盾的患得患失和羞怯的甜蜜,她完全感同身受。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
考试周轰轰烈烈的降临。陈絮每天按时起床去晨读,晚上泡在自习室里复习功课。她相信天道酬勤,最喜欢披星戴月归来时,塞上耳机躺在床上,放松地听谢尧亭在那头随意讲一些时事。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她所有的焦虑与不安都能轻易被抚慰。
铃声骤然响起,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预示着寒假的开始。
又过了两天。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从阳台照**来。屋里只有陈絮一个人。她其实已经醒了很久,但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宿舍楼的走廊上,行李箱的滚轮声从最初的密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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