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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半小夜曲。
车子平稳滑出,汇入车水马龙之中。
正值饭点,路上有点堵,刹车灯次第亮起,蜿蜒成河,汇流成海。整座城的光与色融成一片夜色阑珊,如海市蜃楼一般风姿绰约。
陈絮心情很不错,只要跟他在一起,连糟心的堵车似乎都是罗曼蒂克。
她看一眼车窗外,“不是这条路啊。”
“我们不回家。”
她歪着脸看他,疑惑道:“那现在去哪里?”
“今天林槐过生日,我们去吃个饭。”
陈絮恍然,点点头,“去他的店里吗?”
“嗯。他这个人,年纪越大越爱热闹。过个生日,把旧友同学邀请了个遍不说,还特意强调让所有人都带上家属。”
陈絮尤其善于提炼他话中的重点,她抿着唇笑,“哦,那……我是你的家属咯?”
恰逢红灯。
谢尧亭腾出一只手,弹了下她白皙的额头,笑道:“明知故问。”
陈絮眨着眼看他,“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认识吗?”
“当然了。”
她嘟了下嘴,双手托腮扮乖巧,“也对,谁让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谢尧亭被她佯装自我陶醉的样子逗乐了,偏过头笑的停不下来。信号灯转换,后面排队的车子催促的按了下喇叭。
陈絮不再继续扮演最差副驾驶,老老实实的窝在位子上,静静瞧他。
大概是错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恍然发觉光阴沉静,时间的指针仿佛慢了半拍,空气中漂浮的每个因子都充斥着内敛的温情脉脉。
夜色迷离。
槐树咖啡馆的大门口挂了告示牌——老板诞辰,今日歇业。
庭院里最适合进行露天的小型聚会。人气旺,鼎沸的热闹,连呵气成冰的冬日寒夜都变得莫名温暖起来。烧烤摊热火朝天的支在一角,宽大的墨绿色伞下有一个移动吧台。
林槐正站在那里调酒,把不锈钢的雪克壶摇的眼花缭乱。
谢尧亭带着陈絮一路跟朋友打招呼。
林槐看到他们,老远就摆着手示意,待他们终于挤了过来,半道上谢尧亭又被人临时叫走,在一旁寒暄了几句。
陈絮坐上高脚吧台凳,冲他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林槐口没遮拦的开玩笑,“小絮,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她不肯接他的话,而是笑着说:“生日快乐。”
林槐也不是很在意,道谢之后,又道:“你走之后,某人为情所困,天天食不下咽。他最不爱跟企业和政府打交道,但是听说那个新药研发的项目在山城,他就忙不迭的推了手头所有工作。”
陈絮愣了下,有些恍惚,“……我还以为是碰巧的。”
“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蓄谋已久。”
陈絮仔细回味了下他的话,又看一眼谢尧亭所在的方向。槐树上装饰满烁烁闪闪的小彩灯,他站在那里,似乎发觉到她的目光,笑着回望过来。
林槐从吧台上推过来一杯鸡尾酒,掌心朝上示意道:“来,这杯是我专门给你调的,成年人可以喝酒了。”
台面上,高脚水晶斗笠杯里盛着满满一杯马卡龙粉红颜色的液体,就像是那种蜜桃味的起泡甜酒的质感,杯沿一角别着一片薄薄的青柠檬,看起来甜蜜又青涩。
陈絮接过来,试探似的喝了两小口,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辛辣感,有很清淡的桃子味,入口很甘甜,回味有些酸。
她好奇的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林槐突然很坏的勾着唇笑了下,他摆手示意她附耳过来。陈絮下意识照做了,歪着头凑过去,听到他小声说,“……少女的**。”
谢尧亭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沉的,不太好看。
陈絮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既纯情又色/情的名字,她有些赧然,连忙掩饰似的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只剩了个浅浅的底。
谢尧亭看她有些不对劲,蹙眉低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槐随意摊摊手,但笑不语。
陈絮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杯子推回去,伸出右手的食指,向林槐要求道:“再给我一杯吧。”
林槐又慷慨大方的给她调制一杯。
陈絮接过来,握在手里。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脸热心跳的起身。
夜深露重,谢尧亭带她进了咖啡馆的室内,这里变化不大,坐具桌台和通顶的格子架都是和式的简约风。
白天的时候,林槐在厨房烤了蛋糕和曲奇饼,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残存的焦糖与奶油的甜香味。一室温暖如春,两三只猫咪窝在沙发里打着小声的呼噜。落地窗前的角落里有一架白色的立式钢琴。
陈絮的眼睛一亮,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她一手执酒杯,单手按着琴键,随意试了几个音。她的手指跳跃在黑白之间,旋律在黄沉沉的暖光下蔓延开来,显得空灵而清净。
谢尧亭站在一旁,手肘支在琴箱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小絮,弹一首吧。”
“你想听什么?”
陈絮大方在琴凳上坐了下来,仰着脸看他,下巴的弧度像是柔润蜜桃尖,白皙的脖颈显得愈发修长。说着,她就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搁在琴箱面上,然后双手交握着做了舒展的动作。
谢尧亭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笑着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低声答:“嗯……我喜欢舒伯特。”
陈絮了然的点点头,双手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起来。
舒伯特的小夜曲,节奏舒缓而清冷,带着情深意重的悠远绵长。
灯光昏黄,桌台上有一瓶清水养的马蹄莲,无香,但是色泽洁白,无比纯澈。陈絮脊背挺直的坐在那里,她微微低着头,视线虚无缥缈的落在指尖,气质十分优雅矜贵。
他喜欢她这样心无旁骛的样子。很喜欢。
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时分。
天空飘起细小的盐粒子。谢尧亭握着方向盘四平八稳的开车。陈絮酒量浅,此前从未喝过酒,两杯已经轻易饮至微醺。车里暖气开的足,她望着挡风玻璃上来不及堆积着留下任何印记就立刻被融化掉的雪花,心中生出复杂的激荡感。
挚爱就在身边。
盔甲是他,软肋是他,他是她最深刻的渴望,也是她最坚定的信仰。
车子稳稳停在地下停车场。
谢尧亭下车,一手牵住陈絮,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两个人并肩走进电梯,一路平缓上行。他打开门,密码锁的提示音响起,回荡在走廊里。
整间屋子,只亮了玄关一盏昏黄的廊灯。
身后那扇门合上的刹那,这个空间仿佛与世隔绝。
两个人默契而矛盾,都未继续往里走。
谢尧亭的手按在了客厅吊灯的开关上。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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