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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萤亦看着卫玺的眼睛,她只觉她在卫玺那双充满了悲伤却也充满了冷静的眼眸里,看到了什么,也读懂了什么。
*
夜很深,深极了。
夜也很静,静极了。
又下雨了,雨水不大,但在瓦楞上聚到了一起再往下落的时候,就聚成了滴滴答答的雨声。
叶柏舟的屋里,烛火明亮。
门窗紧闭,长情和云有心站在屋外,谁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雨声。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才听得云有心似叹息一般轻声道:“柏舟的心,而今只有仇恨与怨恨。”
长情不语。
只听云有心又轻声道:“长情,你一直以来都很厌恶宁心公主,我倒是觉得公主并未有什么错。”
长情依旧不语,云有心也不再说话。
又是过了良久,云有心才又极轻极轻的声音道:“长情,不怕你笑话我,我的心,还从未有什么时候像此时这般难过。”
有夜风轻起,轻轻吹动挂在廊下的风灯,风灯摇晃着,火光照在长情面上,忽明忽暗。
一直沉默的长情终于开口了,声音沉沉,“他如何都做不了的决定,只能你我做兄弟的帮他决定,这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
“是啊……”云有心幽幽叹息,“这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
雨仍在下,永远不知人家愁苦。
这一场夜雨,一直下到天明才停歇。
长情与云有心就这么一直在叶柏舟的屋外站了整整一夜,不喝水,不坐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挂在廊下的风灯早已熄灭,他们却没有人在意。
也就在天完全亮起来时,紧闭了一夜的屋门终于打开。
听到屋门打开的声响,长情与云有心当即往后转身,长情看着面色苍白且沉重的沈流萤,即刻上前扶住了她。
沈流萤觉得很累,是以她靠到了长情身上,沉声道:“一切顺利,叶公子没事了。”
明明是顺利的事情,可沈流萤的语气却很沉,听不出丝毫的喜悦。
云有心面上也没有未见丁点的喜悦感。
且这种时候,云有心应当欢喜地进屋去看看叶柏舟才是,可这会儿他非但没有欢喜,甚至站在屋门外不动,对长情道:“这一夜……辛苦弟妹了,长情你陪弟妹到旁屋歇息吧,这儿我来守着便行。”
“嗯。”长情微微点头,扶着沈流萤走了。
沈流萤则是又对云有心道:“七公子,且……先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吧,他们暂时还不会醒来,我也且先睡一觉,日落前我再过来看看他们。”
“我不会打扰他们的。”云有心面含忧伤,轻声道。
沈流萤没有再说什么,跟长情往旁屋走去了。
靠在长情怀里的她显得累极,只听她如云有心一般,面含忧伤之色,轻声道:“呆货,我觉得我很难过,这种心情,就像是见到三嫂与三哥分离时候的那种难过的心。”
沈流萤边说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长情则是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来,抚着她的发,轻声道:“这不能怪你,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做出选择的。”
“若是可以选择,我愿意选择不做这个事情。”沈流萤将脸埋在长情怀里,闷声道。
“萤儿很累了,莫多想,先吃些东西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长情在沈流萤额上轻轻亲了一口。
直到沈流萤躺在床榻上入了眠,长情都在她身旁陪着她,寸步不离。
隔壁屋里,仍处在昏迷之中的叶柏舟身旁,躺有一人。
一名秀美迷人但双眼却是红肿得厉害的姑娘。
是卫玺。
此时她的双眼紧闭着,如叶柏舟一般,正在沉睡之中。
但,即便是在沉睡之中,她的眼角仍有泪水淌出,湿了她的法,亦湿了她头下的枕,就像她心底的悲伤,如何都止不住。
她的手放在身侧,叶柏舟的手也放在身侧,不过卫玺的手却是覆在叶柏舟的手上,这是沈流萤离开之前将她的手放到叶柏舟手上的。
沈流萤之所以这般做,仅当做是帮卫玺做她一直想做却又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能握着心爱之人的手,是一个心有爱情的女人一生都想要做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次,也是好。
*
夜幕又拢上,夜又深。
此时叶柏舟的床榻上,只有他自己,眼睑紧闭,仍在沉睡。
他的身旁,已经无人。
床榻前的椅子上,坐着长情,却不见云有心,亦不见沈流萤。
因为此时的沈流萤与云有心,正站在这屋子的后边,站在昨夜他们曾到过的通往低下囚牢的入口旁。
此时的低下囚牢里,卫玺正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躺在她面前地上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面目全非且本该在昨夜就已经被长情拖走了的卫骁,但——
他还有鼻息,他还没有死!
并且,他还有心跳!证明他的五脏六腑还在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给叶柏舟!
可明明,沈流萤已经说过叶柏舟已经无恙,那,又是用谁的命救了叶柏舟的命?
此时,已经是亥时过半,甚至很快就要到子时。
卫玺这时正颤抖着双手替卫骁将钉穿他掌心的铁钩取下,可她的双手才碰上那铁钩,卫骁的身子便颤抖起来,使得卫玺立刻心疼地收回手,泪如雨下,喃喃道:“皇兄……”
而卫骁这身子一颤抖便安静不下来了,忽然之间,不知他从何处来的力气,竟是抬手抓住了卫玺的手!用他那还穿着铁钩的手!
他手上的铁钩钩破卫玺的手,瞬间淌出血来。
只见他将卫玺的手抓得极尽他浑身的力气,被缝住的眼睑之下眼球动得厉害,没了舌头的嘴正在张张合合,像是努力地在和卫玺说话,可就算他再努力,他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虽然卫玺听不到卫骁的声音,但从他颤抖到痉挛的身体以及他一直重复的嘴型,她看得出他与她说的是什么话。
他要说的话,只有三个字。
尽管只有三个字,却已足够让卫玺的心崩塌,让她的眼泪决堤。
卫骁说的是:杀了我。
这是何其简单的三个字,可这对卫玺来说,又是何其残忍何其痛苦何其绝望的三个字。
卫玺一动不动,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卫骁张张合合的嘴依旧在重复这三个字。
一个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求死,可以想象他的心是何等的痛苦。
准确来说,是他的身体是何等的痛苦。
时间愈接近子时,卫骁就愈显得急切,急切地求卫玺杀了他。
因为子时一到,那些红色的虫子就会从地上的小洞下边钻出来,爬上他的身体,花上半个时辰将他浑身的血肉啃噬干净,而子时一过半,他被啃成白骨的身体又会重新长出血肉来!日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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