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招(第1/1页)报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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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走到半路,大嘴巴的邵宁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捅了捅闭目养神的萧靖,侧目道:“喂,问个事,你怎么就答应何宛儿了?这选题实在不好写啊!”

    “既然决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萧靖打了个哈欠:“不好写,难道你就不写了?”

    邵宁怏怏不乐地坐回了自己那边。萧靖也有心事,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厢,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杀婴。

    这个话题确实有点沉重,可它又是新闻工作者必须直面的社会问题。

    历史上,这种事绝不罕见。在很多地方,甚是可以用“司空见惯”来形容。

    让民众杀死婴儿的因素除了性别还有很多:贫穷,丁税,人口过剩,土地矛盾、财产继承权、迷信……所以,遭殃的远并不止女婴,很多被溺死的婴孩恰恰是男性。

    所以,才有了“男多则杀其男,女多则杀其女,习俗相传,谓之薅子,即其土风”、“……例不举子,家止一丁,纵生十子,一子之外,余尽杀之”、“贫乏下户往往生子不举”、“小民贫者,生子多不举,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有老而生子者,父兄多不举,曰:‘是将分吾赀’”、“……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为其赀产不足以赡也”、“世人生女,往往多致瀹没”这些耸人听闻的记载。

    定和县的辖地大部分在山里。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不知怎的,这个县无论由谁主政都没有什么大的起色,似乎沾不上瑞都的一点光。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杀婴成风,所以萧靖才选了这里。偏巧不巧,何宛儿信上所说的地方,也是定和县。

    百姓穷、养不起孩子,怎么办?怕孩子多了分家产,怎么办?孩子生多了丁税交不起,怎么办?

    很简单,杀掉婴儿。

    所以,后世才有官吏想出了生女儿给银钱补助,一个月后查访女婴是否还活着,如果不在了就严惩父母的招数。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了一个月后,再狠心的父母也很难对亲生女儿下手了。

    面对这么可怕的习俗,报社能做什么?

    发出呼吁倒是有些用处,可社会上呼吁的人多了去了,“伤绝人理”什么的早就被那些道德之士喊烂了。就算报纸的影响力大,萧靖也没有能唤起全社会持续关注,继而彻底解决这一顽疾的信心。毕竟,人家山民谁鸟你什么镜报不镜报哇,日子就是过不下去了,你能怎的?难道你还要进山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么?

    扶贫……那就更不可能了,萧靖有自知之明,他还没那么大的能量。报社和豪商们的关系不错,可那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临州好歹有战略地位、有市场、有人才,定和县有什么?除了东面的山外有一条勉强能走走小船又溺死过无数孩子的河,弄不好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利益,那些精明的生意人会给他这个社长面子?

    除非当政者大张旗鼓地拿出措施来,否则,谁也帮不了定和县。报纸的报道能起多大作用,萧靖实在没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在一处集镇投了宿,为了节省报社经费,他们只要了一间房,这基情无限的住法又让邵宁发起了脾气,说了些“就是你太败家老子才会落到这种地步”、“要不我自掏腰包住宿吧”之类的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和萧靖住到了一起,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吧。

    半夜,两个人聊了会天就睡下了。因为惦记着采访的事,萧靖迷迷糊糊的一直没睡实;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眼看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继而“腾”地坐直了身子。

    “邵宁,快醒醒!”他用力推醒了邵宁,小声在他耳边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癫,我就说应该自己住一间……嗯?”

    邵宁也闻到了萧靖所说的味道。两人的脸色一变,又赶紧找来东西捂住了口鼻,蹑手蹑脚地下了地。

    可惜,还是太晚了。

    想站直身子的萧靖只觉得天旋地转,晃了两下后就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他还听到了“砰”的一声响,估计是比他状况好些的邵宁想走出去查看究竟,却不小心挨了一闷棍。

    一句提醒的话还没喊出口,他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再睁开眼时,萧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形同棺材的大箱子里。身子能感受到明显的颠簸,想来箱子在了马车上。

    他想说话,发现嘴里被塞了东西;试着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手、脚和全身都被绑得死死的,活像是个粽子,想要碰撞木箱弄出声音来向路人示警是不可能的。

    冬天的那个雪夜,萧靖靠自己的力量解开了束缚,可他没学过如何破解今天这种绑法,所以完全无能为力。

    他挣扎着凑向气孔,可身子根本抬不了那么高。

    萧靖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就走上次和秦子芊走的那条路了。虽然要绕些远,但至少熟悉情况,不至于住个店还着了人家的道。

    听天由命吧!

    又走了不知多久,大车停了下来,木箱的盖子也被人打开了。睡了一觉养精蓄锐的萧靖有些不适应强烈的阳光,可看守他的人却很不耐烦地把他从箱子里扥了出来,吵吵嚷嚷着松开了他手上和身上的绑缚,道:“小子,该撒撒,该拉拉,别把大爷的箱子弄臭了!嘿,咱就是在这儿歇歇脚,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要不然,休怪老子手里的刀不认识你!”

    萧靖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待眼睛好了些,他放慢了动作偷偷四下张望着,不多时就找到了邵宁。正好,邵宁也在找他;两个人看到对方没事都松了口气,又用眼神沟通了一番。

    “多看两眼外面的光景吧!”一个提刀押送的壮汉阴恻恻地道:“再晚点,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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