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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鸣站在阳台上,端着杯热茶,看着外面还在如柳絮乱飞的漫天雪花,天地间到处是白茫茫一片,今年的雪特别大,在冯一鸣印象里,只有2008年那场波及大半个中国的雪灾比这次场面还大,校园里不少树已经被沉沉的积雪压弯了腰,如果不去清理,说不准被压塌的树枝会撞上电线,年关上停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市一中级别不低,但也没有自己的临时发电机。
冯一鸣侧耳听见楼下周胖子兴奋的叫声,心想真是不知死活的骚年,前几天还因为期末考试全年级倒数,被老爹打得躺床上哼哼唧唧,今儿就下楼玩雪,真是没心没肺的主。
“明天就三十晚了,一鸣啊,看天气预报,这几天雪还得下,不好出门,你今天下午跟我去周老师家拜个早年。”
冯一鸣应了声,随手拿着家里的撑衣杆下楼去了。放假这些天,他已经去周老师家几趟了,想见见那位后来从事网络游戏业的周志强,可惜几次都没见着人,今天是小年夜,倒不怕他不在家。
这时候还在路上的人们要么是出来玩的孩子,要么是刚入职的年轻老师,冯一鸣把羽绒服帽子罩在头上,带着几个发小拿着撑衣杆,竹干给校园里的松柏树木减负,青萍虽然在山区,但市区却位于一块小型盆地,冬天下雪的机会并不多。难得碰到场大雪,大伙儿拿着竹竿到处扫雪,玩的都挺开心。
周胖子鬼心眼最多,招呼着大家等有老师路过的时候,再突然举起竹竿在树上一阵猛扫,大块大块的积雪从高处落下,老师们往往落个满头满脸都是白茫茫的下场。几个年轻老师横眉竖眼,吆喝着要上来讨个公道。
可平时在师道威严下老老实实的孩子们早就玩疯了,还没等他们走近,雪球就像雨点般飞过来,冯一鸣亲眼看着,前年毕业入校,上课诙谐有趣的数学老师被砸得眼镜都飞了,气的大骂,侧身随手捏个雪球就冲周胖子砸去。
还在一边感慨着尚未被市一中严谨,刻板的学风同化的年轻老师们身上,弥漫的活力,冯一鸣惊恐发现身边小伙伴们都纷纷逃远,就剩自己一个人落入魔掌。看着狞笑着围上来的老师们,冯一鸣淡定转身,冲着身边的大树狠狠踹了脚,大块的积雪突然砸在围上来的老师头上,头上有帽子遮挡的冯一鸣这才欣欣然走远,忙着整理衣帽的老师们还听见他语重心长的留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冯一鸣领着礼物走在前面,轻轻敲门,“周老师,在不在家啊?”这次期末考试历史,政治分数都不低,冯一鸣几次上门都很受了几次表扬。
房门打开,周志强看着门口的母子,笑道“李老师好。”顺手拍拍冯一鸣的肩膀,“又长高不少,听我爸说,你这学期人如其名,一鸣惊人啊。”
冯一鸣眨眨眼,使了个眼色没说话。
等周老师老伴儿,教政治的柳老师端上茶,周志强才拉着冯一鸣进了自己卧室。
冯一鸣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我说周哥,大学里咋样啊?我周嫂呢?”
周志强一听这话,愁眉苦脸的说“听说放假你来了好几次了?听我爸说的吧。嘿,别提了,烦着呢。”
“嫂子哪儿人啊?”
“半个京都人吧,老家是羊城的,要么去羊城,要么留京都。”
“那你自己怎么打算?”
“现在我们学校是双向选择,如果分配估计是北江省会江河,想分在京都,羊城……”说到这,周志强摇摇头有点沮丧。
冯一鸣并不清楚前世周志强是不是因为女友才留在京都,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不是这个女人,摸着下巴试探道“如果在江河有不错的工作,嫂子愿意来吗?”
周志强精神一振,他知道冯父在政府工作,如果有关系在江河找个适合的工作,女友那边不是不能说动。
“怎么,你爸那……”
冯一鸣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反正周哥你还一年多才毕业嘛,到时候定下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
周志强点点头,知道不好再问的更仔细了。以前印象里的冯一鸣贪玩,好动,做事顾头不顾尾,可今天和自己聊天的冯一鸣,说的话,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周志强心想初三时候的自己,还在为一封写完放书包里,半年都没送出的情书而羞愧呢。
听着客厅里长辈们的高谈阔论声,冯一鸣和周志强揣着茶杯,摆开棋盘,下起象棋。
说起来冯一鸣的象棋还是周志强父亲教的,和周志强也就半斤八两,两个人棋路,风格大同小异,一阵火拼,两人后面都靠着过河的小卒子横冲直撞,下到最后,还是冯一鸣棋高一着,设了个套赢下这局。
走出楼,冯一鸣撑起雨伞,听着冯母不停的絮叨,“你说志强怎么想的,留在京都,要是分配肯定是没戏了,要是自己去找,这能找得到好工作吗?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选个计算机这个专业,就算分到江河,也没什么好单位肯要。”
冯一鸣知道北江省会江河市一直是以农业,畜牧业,矿业为主,后来也在郊区建立几个高新工业园,但收获寥寥,还是在2008年,江河市终于开通高铁,才有大批企业进驻江河。
“刚才老柳还问你爸在江河有没有什么门路,嗨,除了当时几个留在江河的同学,能有什么门路。”
“妈,你回头跟老爸提一句就是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周哥毕业还一年多呢,说不准到时候江河有什么好机会呢?”冯一鸣很清楚,周志强不是个有非凡勇气,愿意开拓新事业的勇者,如果他留在京都,之后又顺利进入完美,自己就算请动周老师出面,也很难把他挖过来。
“对了,妈,这次我考这么好,有没有奖励啊?”
“有,当然有,说吧,想要什么?”
“今年的红包是不是可以涨涨啊!”
冯母一副老怀安慰的表情,拍拍儿子的手,“行,给你涨,如果中考也有这成绩,明年过年的红包都不用上缴了!”
冯一鸣一副发了财的样子,“好好好!说好了,妈,可不准赖皮!”
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母亲慢慢走过雪地,不停提醒着路滑,冯一鸣听着身边母亲中气十足和路上行人打着招呼,不由想起2008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好容易赶回家的自己在校门口碰见母亲,扶着当时已经老迈的母亲,听着母亲在伞下的喃喃自语,不由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