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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有些阴天,但是毕竟是傍晚时分,加上又是十字路口,所以随着那男子的呼喊声,立时就引起行人的主意。
开始有看热闹的行人,往这边凑了过来,兴致勃勃的围观。
智然退后两步,凝神仔细看倒地的老妪。看着她满脸皱纹,花白头发,佝偻着身子,在地上呻吟,他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生于寺庙,长于寺庙,但是早年他也曾跟随师傅到两淮游方化缘,有几分眼界。
只是这样的街头把戏,虽说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是听过的。
不过,这通常都是市井无赖用来欺诈钱财的手段,用在一个和尚身上又有什么用?
出家人出门,身上有几个带银钱的?就算有几个铜板,也不好诈上一遭。
“哎呦,哎呦……”那老妪闭着眼睛,浑身抽搐,使劲呻吟着,面上都是痛苦之色。
智然见那个喊娘的男子只是跪在老妪面前哭喊,任由老妪躺在残雪上,多少有些不忍。
他想要上前去搀扶,刚走出一步,却是被人给伸胳膊拦住。
虽说智然不晓得姓名,但是这人却看着眼熟,认出是曹府之人。
来人正是曹府的张义,见智然脸上露出这般神情,他抱了抱拳,道:“法师,暂退几步,小心有诈,还是交给小人处理吧。”说着,引智然避开人群,退了出来。
说话间,附近又凑上来两个青壮男子,对智然抱拳执礼,而后站到张义身后。
瞧着这做派,想来也是曹府的家丁护院。
智然神色从容,止了脚步,静观其变。却是因看热闹的人多,将前面遮了个严实,瞧也瞧不真切。
张义侧耳聆听,不晓得什么缘由,刚才还呻吟不已的老妪已经没了动静,他近前两步,透着人墙看那老妪,却是在地上如挺尸般,不再言语。
他心里惊魂不定,面上还不显,思量着该如何应对。
地上那男子哀嚎了几声,见路人围过来差不多了,就起身往智然这边扑过来,边扑边道:“你这恶僧,你还我娘亲命来……”
因张义等人护在智然身前,那男子哪里扑得过来?
他被拦住后,使劲挣扎着,一不留神闹了个屁股蹲儿,不由地呲牙咧嘴,模样甚是狼狈。
他一骨碌地翻身起来,冲着看热闹的众人道:“过往的大爷们,你们可得替我做主啊。这恶僧撞死了我娘亲,可怜我的老娘啊……”说着,“碰碰”地磕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有看不过去的,有架秧子起哄的,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智然来。
“哎呦嘿,小和尚看着面相不错,怎么这般歹毒,撞了人,还想要白撞不成,这还没有王法了没有。”一人道。
另外有人接口道:“就是,就是,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这没听说和尚犯法不碍事的。”
“瞧这细皮嫩肉的,看着就使人身上燥。哪儿像个出家人?”有人“嘿嘿”笑了两声,说出的话中满是轻佻。
曹家其他两个护院听得火起,张义却恍若未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老妪,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智然也瞧出不对来,绕过这两个护院,走到那老妪跟前,俯身察看。
那老妪的脖颈后都是血迹,脸色已经转为灰白。
智然伸手去探了探那老妪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神情肃穆起来,双手合十,瞅着那地上嚎哭的男子,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男子“娘啊”、“娘啊”的嚎叫着,扬起头来,刚好与智然的眼神对个正着。他怔了一下,移开目光,又扑到那老妪的尸首上,嚎啕大哭。
围观的路人也觉得不对的,这个道:“娘啊,真真撞死了人!”
那个说:“赶紧报官啊,别跑了这和尚,大家吃挂落。”
说话间,众人已经将智然团团围住,望向智然的目光也将他当凶手般。
原本有些老成的,瞧着有些不对,觉得这老妪母子两个像是“碰瓷”的,如今却是迷糊了。
这要是“碰瓷”的,不会舍了姓命,况且对方又是个穿着简朴的出家人,不是什么商贾富户那般有油水的?
远远地,就见有巡捕营的兵丁过来。
张义的心沉了下去,真出了人命的话,看来是不能避开衙门那边。
方才的情形,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那老妪自己撞到智然身上,随后还在地上呻吟。因围观的路人遮住他的视线,过后的情行没有看到。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这老妪怎么就咽气了?
他是奉了庄先生之命,带人暗中保护智然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纰漏。他皱了皱眉,心里惊疑不定,这是谁下的套,目的何为?
眼下,这巡捕营的兵丁将到,也不是寻思这些的时候。
张义转身,对随从中的一人交代道:“老唐,你立时回府,找庄先生,将这边的详情仔细说过先生,请先生拿主意。”
那个叫老唐的应声去了,张义快步往前,站在智然身前,同那几个巡捕营的兵丁抱了抱拳……*榕院,上房,廊前。
庄先生站在屋檐下,仰起头看了看天色。
云重风轻,看来又要下雪了。
想着往张家口赶路的曹颙,庄先生在心里算了算路程,沙河,南口,今晚该歇在八达岭吧?
年前就听过消息,说是蒙古雪大,死了不少牛羊。
不过是百姓或者蒙古王爷的损失,暂时同朝廷扯不上瓜葛,京中人听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没有几个放在心上的。
既是能惊动御前,使得康熙能亲下旨意,派人下去察看,那想必朝廷牧场这边也损失惨重。
满清入关六十余年,马政这边却处于萎靡状态,简直是一年不如一年。
马场原本就有不少欺上瞒下的黑幕,马匹数量很是有些水分。如今又遇到雪灾,还不晓得要倒毙多少良驹。
西北不太平,朝廷本就没有银子,如今这马匹要是锐减的话,那朝廷武力这边越发艰难。万岁爷最是要强之人,如今还不晓得毙了不少战马,才能捅到御前来。
正寻思着,就见院门口疾步行来一人,正是同张义一起护着智然的府里侍卫长随唐海。
“先生,不好了,智然法师被巡捕营的给带走了……”唐海着急,抱了抱拳算是见礼,而后直言道。
庄先生的神色转为郑重,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往十三阿哥府了么,怎么又成了往衙门去?”
唐海匀了口气,将方才十字路口的所作所为都对庄先生讲述一般。
庄先生皱眉皱起,脸上黑得怕人……脸色难看的不止庄先生一人,还有顺承郡王布穆巴。
顺承王府门口,他黑着脸下了马车,一干长随侍卫都下马来。
布穆巴下了马,也不说进府,黑着脸转过头,看着身边一个管事打扮的,伸手就是一鞭子。
鞭稍滑到那管事脸上,使得他脸上立时多了一道血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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