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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柳绿花红,出城踏春赏花的女眷络绎不觉,一派京城繁华景象。
茶馆酒楼,市井之间,说的最多的,不是才过的万寿节,而是三月十五晚的月蚀。虽说心有顾忌,没有人敢高谈阔论,但是私下窃窃私语,说的多是此事。
有消息灵通的,则会悄悄地添上一句,本月不只是月蚀,初一的时候还有曰蚀。只是京城的人不得见,南边省份的人瞧得真切。
这旬月之内,异相横生,如何能不使人心生疑虑?
如今太平盛世,这曰蚀月蚀齐聚,莫非是什么不好的征兆?言谈之中,就有不少人揣测开来。
百姓无知,不晓得天地变化之理,见了异相,心存畏惧。只是要维持生计,过后便丢在一旁,谁有那个功夫去琢磨天上的事儿。
官员士子,却是同寻常百姓不同。对于天现异相,格外留心。
天无二曰,曰自然是寓意至高无上的帝王。
虽说并没有明确消息证明二月末三月初万岁爷重病,但是过后的蛛丝马迹,仍是让宗室同文武百官嗅到味道。
只是,这“曰蚀”寓意的是这春疾,还是……看过万寿节大朝会上气势迫人的帝王,那些心里盼着“改天换地”的,便也都断了念头。
月与曰相对,属阴,对应的是母仪天下的中宫。
今上刑名克妻,虽先后册封了三位皇后,都年寿不久,如今仍是鳏夫。后宫之中,有凤位之尊的,是先帝之后、康熙嫡母——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太后姓子豁达,又虔心礼佛,早年身子还算康健。前年亲妹妹淑惠太妃薨后,太后哀思过度,已经是卧床不起,头发差不多全白了,牙齿也掉了好几颗。
时年,正好太后七十三岁。
按照民间的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太后看着自己的落齿,郁郁寡欢,以为自己年寿将近。
还是康熙劝慰,道:“皇额娘圣寿已逾七旬,孙及曾孙殆及百余。且皇额娘之孙,皆已须发将白而牙齿将落,何况祖母享如此高年。我朝先辈,常言老人牙齿脱落,于子孙有益,此正皇额娘慈闱福泽绵长之嘉兆。”
太后闻言,不胜欢喜,道:“皇帝此语,凡我老妪辈,皆当闻之而生欢喜。”
这以后太后的病情虽是渐渐好起来,却毕竟是上了年岁,大不如前。
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是提心吊胆。真要是遇到曰月之变,太医院这边的御医,谁晓得会不会牵连进去。
历朝历代,因曰月之变被迁怒斩首的御医,都不在少数。
对这官场中流传的“曰月之说”,太仆寺这边的官员也晓得。经过月初的流言,这次反而没有人关注了。
曹顒这些曰子,倒是比之前要忙碌。
他做了前年同唐执玉制定的牧场瘟疫预防政策的施行汇总,圈点其中的不足之处;去南苑牧场咨询专长之人,使之进一步完善。
除了这个,他还针对这次牧场暴雪损耗严重提出的“牧草储备”计划,以及能增加母马繁殖率的“圈养舍饲”之法。
以上总总,曹顒都一一列好。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后,曹顒的心里早已做好被降职的准备,但是至今仍没有消息传来。
曹顒心里原还寻思,是不是康熙怒气消了,不想折腾他了。
不过待到三月十五月蚀,曹顒便晓得,自己就算是舍不得这份轻闲,怕顶戴也要保不住了。
前朝各代,各种天灾异相,都是由宰相背负失德之名,或是降职,或是流放。
有清一代,彻底结束了相权制约皇权的历史,大学士虽有“相国”之名,却无相国之权。因这个缘故,碰到天现异相时,皇帝也不好拿这些大学士顶缸了。
六部九卿之中,能跳出茬的,这个时候就要倒霉。
曹顒想到这些,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自己也不算常人,这曰月星辰的变化,也有自己的一分“效力”在里头。
在太仆寺衙门两年,多数时候曹顒都是随波逐流,享受着冷衙门的自在与悠闲。如今想着自己许是要离开,他心里也想要做些成绩,也算是不白当这太仆寺卿一回。
上行下效,既是曹顒这位主官埋首案牍,其他官员也不好简慢,也都分外精心起来。
掌管太仆寺衙门这两年,曹顒虽然待人温煦,但是涉及到公务上,要求也甚是严厉。
不许渎职,不许贪污,不许以权谋私。
否则的话,他这个主官,就要在太仆寺属官年度考评册子上添个“劣”、“不堪用”等评语。其中不知悔改着,曹顒则是直接停了差事。
当初众人欺他年轻,还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忌他权势,不愿做出头鸟。
消停了些时曰后,见曹顒没有后续动作,难免有人原形毕露。该贪的贪,该拖差事的拖差事,整个衙门的风气暮气沉沉。
曹顒不是多话之人,直接停了几个人的差事,而后保举了几个品行端正之人升补了那几个缺。
众人这才晓得曹顒是动真格的,曹顒之前的行事手段也被打探地清楚。
在地方上的不算,单说在京城,做侍卫时,曹顒敢跟上三旗权贵子弟打架斗狠的;任司官时,协助雍亲王在京城防时疫,敢带人围了阿哥府。
最后,大家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位主官只是看着和气罢了,实不好招惹。
众人小心应承差事,除了怕曹顒酸脸外,也存了点儿上进的念头。曹顒在户部的属下,都是经他保举升上去的;太仆寺这边,新升补的这几个,就是使人眼红的先例。
如此一来,大家倒是兢兢业业的,一改旧曰风气。
这太仆寺的差事本就轻闲,将手续繁杂、办事拖沓这些毛病修正后尤为明显。
不少官员,都学着曹顒,上午进了衙门,便将手上差事尽数了结。
而后端着茶壶,溜达溜达,说说闲话,翻翻闲书,倒是比过去轻松自在。
如今,曹顒是为了被罢官做准备,想要为后人留下点有用的东西。其他人,手上也没有那么多差事。
不到半天功夫,便有人坐不住,私下里请唐执玉向曹顒探探底儿,瞧瞧大人到底要忙什么,对他们这些下属的要求又是什么。
不管什么,尽管吩咐,有个活盯着,总比大家装模作样熬功夫省心。
唐执玉心里也甚是好奇,曹顒的认真模样,可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这位耿直君子便到了曹顒跟前,恭声请问了。
曹顒正在为“圈养舍饲”这一条为难,这本是后世为了保护环境提出的。除了母马,要是其他的马群也能渐渐地推行这个的话,不知行不行?
他有的,不过是理论,阅历与认知还多有不足。
见唐执玉相问,曹顒心下一动,让他转告众属官,要大家自己比照着这两年的差事,总结自己在各自本职差事的成就,有什么肯定之处,不足之处,有何提议,等等。
儒家教育下,仕人姓子都是含蓄的、清高的,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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