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七日(上)(第1/2页)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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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牧民之官,失于抚字,非法行事,激变良民,因而聚众反叛、失陷城池者,斩。”

    ——《大清律》

    三月十八,万寿节。

    按照约定俗成规矩,除了恩典进京请安的官员外,地方官员多要沐浴更衣、祈福颂恩的。虽然没人看着,但是大家多少是这个表示,以示忠心。

    像是品级高的,在请安折子里,就可以很“老实”地在恭贺皇帝万寿时将这些讲出来。

    就是品级低的,没有资格上请安折子的,因上行下效的缘故,也都要走走这个形式。不过是费些事,总比因此被不开眼的当成小尾巴抓住,弹劾个“张狂无礼”、“目无君父”的罪名要好。

    然,被临时请来道台衙门书房的沂州知州叶敷此时却没有祈福的兴致。他只觉得头发发麻,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个少年显贵的同门小师弟为何要如此这般,难道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这火可不好烧,说不定成了“燎原”之势。

    他看着手中盖着东兖道守道印信的手书,胳膊不禁微微发抖,面sè沉重起来,略作迟疑,开口劝道:“大人……”因见曹颙穿着官服,所以叶敷这般称呼。

    到沂州一个多月,曹颙第二次穿着正四品的白雁补服,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起来与往rì的温煦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

    叶敷只当他在端官威,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皱眉摇头道:“大人,不可轻动烧锅啊!这里头的水委实太深,纵然你是郡主额驸的尊贵身份,若是得罪了这些人……”关切之间,一时忘了尊称。

    见叶敷的关切不似作伪,曹颙暗暗感动,说:“叶大人不必担心,‘督导农桑、整肃税源’是本官职责所在,就算他们闹到御前,也没有本官的错处!”

    虽然整顿烧锅庄子确是有些麻烦,但却是眼下能够最快筹集粮食,稳定米价的唯一途径。况且,这烧锅发展至今,已经成了地方大患,若是再任其发展下去,会使得地方米粮越发紧张,像今年这样的事会不断地发生。

    想着要去得罪些人,再想起其后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曹颙虽然觉得烦,但是心中也生出一丝挑战的兴奋来。看来,虽不到“同流合污”的份上,但是也该“和光同尘”,要不这么看着,没有半点主导权,只会越来越被动。为了这三年道台当得舒心,有些事情还是处于自己的掌控中更好。

    再说,如今已经是康熙五十一年了,若历史真未曾改变,那他留在沂州的时rì也不多,留在这个世上的时rì也是倒计时了。既然来了沂州为官,也不能白来一场,总要为这边的百姓尽尽心力,留下点什么。纵然没有青史留名的念头,也不想碌碌一生,连个痕迹也留不下。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明的不来,还有暗的,到时大人可怎生是好?”叶敷道。

    见叶敷不提百姓安居,一味地说这个,曹颙瞧瞧他袖口的墨迹,不禁反问道:“叶知州,近半月米价上扬之事,你可知晓?”

    叶敷思量了一会,方道:“好像听家人提起过两回,这也并不稀奇,新麦五月末、六月初收割,三、四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年年米价都有涨的!”

    大兴充当米粮销售的酒糟,临沐镇与莒南镇米店前人们的唏嘘,再到莒州那抱头痛哭的一家几口,这就是所谓的不稀奇?那小姑娘的哭声,仿佛在曹颙耳边,驱之不散。这本是夫妻和美、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男人做工,养活父母妻儿,即便清苦些,一家人也有些奔头。粮价暴涨,使得饭桌上的馒头、面饼成了面汤。亲生骨肉,险些离散。

    曹颙不禁对叶敷的不通世情有些恼,皱眉道:“不稀奇?往年不过涨几分,最多不过一钱,眼下沂州的米价已经涨每石一两三钱银子,是原来的两倍半;地方各县,也是两倍到三倍不止!如今才三月,到六月新麦收割还有将近三月,若是再这样涨下去,百姓谁还买得起米,大家吃什么?”说到后来,声量越高,脸sè带了郑重。

    叶敷就算再书呆,也明白曹颙的意思。如今单单粮食涨,别的却不看涨,百姓生计会越来越艰难。

    就拿知州衙门的衙役来说,每月二两银钱,原本能够买米三石,三百余斤,全家老少几口嚼用都够了。如今,却只能买米一石,百余斤,人口少的还好,人口多的人家,就要喝粥了。若是米价再涨,连一石米都买不到了,那全家就要跟着挨饿,时间久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叶敷将曹颙的手令收好,正sè道“下官惭愧,不过请大人放心,下官定当不负所命!”

    曹颙想了想,问道:“你们衙门能够使动的衙役、捕快共有多少?”

    叶敷略一思索,道:“回大人话,四十余人,若是尽量都拉出来,五十人是有的!”

    曹颙点点头,道:“米粮店铺这边无妨,烧锅庄子那边,先叫他们挑小的来吧!本官打发人去安东卫了,过两rì他们会派来兵丁,下各州县协助大家‘整肃税源’。”

    叶敷这才想起有的烧锅庄子不是自己这几十号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脸上对曹颙多了些佩服,隐隐地心里又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告辞离开,先回衙门准备去了。

    书房里,只余曹颙一人。

    曹颙一下子坐到椅子上,脸sè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紧紧地握住书案上的那封信,身体不禁有些发抖。庄先生与魏黑都不在,眼下他连能够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切的一切,唯有自己承受。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曹颙的伤心与自责,想起与宁chūn的初次相遇,想起这几年的点滴相处,他的脸sè越来越yīn沉。

    惊闻噩耗,真是惊闻噩耗!

    就在半个时辰前,曹颙正暗暗盘算七rì时间,想着一步步的安排,看看哪里最容易出纰漏,哪里需要格外注意。小厮来报,京城来了送信之人,自称是完颜府大爷派来的。

    完颜府大爷,除了永庆,还有哪个?曹颙忙叫带上来。

    待见到那人胡子拉碴,满面风尘时,似乎站也站不稳当时,曹颙唬了一跳,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是永庆身边的长随七斤,与曹颙也是常见的,当即打了千礼,随后才打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七斤是三月十四打京城出来的,四天内赶了一千余里路,每rì只歇一两个时辰,也难怪他乏成这样。

    曹颙指了指椅子,叫他坐下,一边拆信,一边道:“赶得这么急,可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七斤闻言,没有入座,而是“扑通”一声跪在曹颙面前,道:“小的求曹爷帮帮我家大爷,我家大爷……我家大爷要被老爷逼死了!”

    万吉哈逼死永庆,就算父子不合,也不必如此,这是什么与什么?曹颙也顾不上叫七斤了,一目三行,想要先看看信上内容。

    这是永庆亲笔所书,宁chūn与其父亲兄弟,因被人揭发,三月初五入刑部大牢,三月初七父子四人“畏罪自尽”,三月初八宁chūn妻子钮祜禄氏自尽殉夫。

    曹颙越看身上越冷,这到底是怎回事?永庆之事,怎地扯到宁chūn身上?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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