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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铭的话是什么意思,世居京兆的顾沾和顾重安十分清楚。
死士,多是勋贵之家豢养,乃是前朝大族所特有的做法。虽然大定立国的时候,出了一道诏令,禁止勋贵大族豢养死士,但这怎么能禁得绝?据顾沾所知,京兆的几大国公府,还有京兆外的清河崔、范阳卢、太原王等望族大姓,死士依然是存在的。
京兆外的几大家族,以清要自居,向来不搀和朝局的事情。傅铭的意思是,对顾家下手的,是京兆的勋贵之家?
大定立国八十余年,一直都在削爵褫勋,如今的京兆勋贵人家所剩不多,除了握有实权的六大国公府,还有子嗣兴茂的五侯三伯,这加起来十几户人家,哪一家曾与顾家结仇?
哪一家都没有!——这一点,顾沾心里十分清楚。
顾家作为新兴的权臣之家,与历史久远的勋贵大族,向来不是同一条路上的。虽然世人皆称贵,但权贵和勋贵,毕竟还是不同的。
大定的国运时局就是这样,权臣日益得皇上器重,勋贵逐渐远离朝政。顾家出的是手握实权的权臣,对勋贵大族一向避之不及。
直到先帝为了平息权贵和勋贵的纷争,令两者相互通婚,顾重庭娶了忠勇伯府的姑娘,顾家就与京兆的勋贵之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这样的顾家,又怎么会与勋贵门第有仇呢?
可是,这伏杀,是明明白白存在的!
以顾沾对傅铭的了解,他说的这一番话,十有**是对的,在空翠山伏杀顾家人的,是勋贵家中的死士!
就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联,顾沾的脸色才会越来越难看。权族好倾,后门多毁,这一句话猛地出现在顾沾心头。
顾沾和顾重安两父子都没有说过,傅铭和沈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房间内便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得见四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灯花跌落时“噼啪”的声响。
见此,沈度便站了起来,向顾沾拱手道:“顾大人,下官想起还有事办,就先行告退了。黑衣人的事情,若有进展,下官会告知顾大人的。”
沈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黑衣人为何伏杀顾家,这是顾家的家事,既然顾家都不清楚那个黑衣人首领的来历,他就没有必要留在顾家了。虽然他心中有种种疑惑,看样子,这些疑惑顾家都解不了。
顾沾和顾重安都站了起来,再三对沈度表示了谢意,又表示若是顾家有了黑衣人首领的讯息,必会第一时间告知沈度。
沈度对顾家有救命之大恩,互通消息这区区一点,顾沾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此,下官就等候顾大人的好消息。”沈度笑了笑,向顾沾和傅铭等人告辞。
临走的时候,沈度别有深意地看了傅铭一眼。他总觉得,傅铭隐瞒了什么,巡守空翠山的理由,似乎太牵强了。
不过,他不开口,自己也不能撬开他的嘴巴,静待时日吧,实在急的话,也可以召京畿卫的探子来回一回话。
沈度这样想着,离开了顾家,再一次为顾家众多的石头假山诧异。
沈度离开之后,傅铭和顾重安又将遇袭的情况向顾沾细细说了一遍,顾沾细细听着,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多久,傅铭就告辞了,他还要去处理京畿卫和黑衣人的事情。离开的时候,傅铭皱了皱眉头,不解地说道:
“侄儿有些好奇,姑父等人去福元寺上香的事情,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怎么外人就知道了呢?黑衣人还能去伏杀?”
他这话,等于明摆着说顾家有内奸了,顾重安等人的行程,是有人泄露出去的。顾家,需要整顿了!
“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去吧。京畿卫的事情,要处理好,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一定要核实,掘地三尺,也要将背后的人挖出来!”
顾沾这样说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一晚,松龄院中的烛光直到寅时才熄灭。没有人知道顾沾和顾重庭这两父子到底谈了什么,随伺的管事小厮全部都退出了二门之外。
这一晚,顾重庭恰好没在顾家,他因同僚宴请,醉在闻香阁中,过了一夜。
这个时候,没有人觉得天光已变,一切渐渐不同了。
第二日早上,平时十分严肃安静的宣政殿,因为一个人的奏报,显得颇为吵闹。
刑部尚书陆清牙痒痒地看着一脸正经的沈度,很想当场就脱下靴子往他那扔去!
这小兔崽子,在宣政殿上扔这么大的蜂窝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害得我被皇上问得口哑哑!
“皇上,昨日空翠山之事,微臣已经加紧查探。那些黑衣人的尸体,经都官司复核,发现他们都是刑部缉拿的重犯,那个逃脱的黑衣人,微臣已派出官员,与京兆府士兵在空翠山搜寻了。此案的细末,微臣汇总后会上呈。”
陆清弓着腰,语气恭敬地说道,一点都没让人发现他正咬牙切齿。
原来,让宣政殿众臣喧闹的,就是昨日空翠山一事。本来,有朝廷官员击毙了二十来个贼匪,不值得众臣大惊小怪。
可问题是,经刑部核实,这死去的二十个人,有过半都是犯下血案的重犯,其中有三个人,早就被青州狱判了死罪,在去年秋天就被正法了的。
这当然不是死人复活,怕是青州狱有了什么猫腻,这一个案子,底下的水很深,这是朝官的共识。
这一个案件,牵涉着十来个重犯、青州狱,还有虎贲军、京畿卫参与其中,这就不是小事了。尤其在朝官们得知昨日遇袭的人,正是吏部尚书顾沾的嫡长子,他们的脸色就更精彩了。
唔,还牵扯进当朝吏部尚书,这案子里面的弯弯道道,就值得人再三斟酌了,就算在宣政殿上,朝官都忍不住对此案议论纷纷,宣政殿的喧闹是为此来。
顾沾笔直站在朝廷上,脸上有疲惫的神色,更让朝官猜测顾家到底惹了什么人,又或者顾家走了什么霉运,怎么就遇上了这么多重犯?
沈度在奏毕此事之后,就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看着殿中左侧——这是大定勋贵站立的地方。
勋贵不掌权,却有在宣政殿听政的特权。尤其是崇德帝厚善,对待勋贵要比先帝优待得多。
沈度失望了,这些人个个神色平静,动作最大的就只是有些愕然,就像听到任何一个寻常案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他只专注看着左侧,却并没有发现右侧上首,几个皇子站立的地方,七皇子朱宣信腿脚忍不住抖了抖,也没有发现,殿中省官员顾重庭的神色极为难看。
是了,顾重庭神色极为难看。他为了躲开顾家的事,特地醉在了闻香阁中,不想今晨回到顾家的时候,才知道,那事竟不成!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这事,竟然在宣政殿上扬了出来,奏报此事的,乃是皇上最近十分信重的中书舍人沈度。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顾重庭一点都不清楚。傅铭和沈度,为什么就那么巧在空翠山上出现?该死不死的,还救下了顾重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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