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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考生热情。
当考生悉入贡院,考题放达案上之后,考卷展开,垂首阅题,整个贡院中齐刷刷响起倒抽凉气之声,诸多考生只在心中感慨秀才科果然不负国士科之称,单单题卷便已经令人望而生畏。
这其中经义、算经难度已经远超此前诸科,而更加要命的是连策五问,所涉考题务实且广泛,治民、布政、略边、经济、百业等等诸多,俱求言之有物、能切时弊,是对人才力全方位的考验!
各人答题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但很明显能够看得出,入场时一个个气势高昂,离场时还能保持恬淡姿态的却是少之又少。
对于今次科考重中之重的秀才科,朝廷也是非常重视,据说除了三司共审之外,甚至就连三高官官并皇帝陛下都作复审、再审。当然禁苑详密如何,野中不得而知,但秀才科考完之后,一直过了整整十天,榜单才公之于众。
最终秀才科得中三人,分别为东莞公郗愔之子兖州郗超,扬州张玄之,凉州郭瑀。这三人无论此前时誉轻重如何,但在此日之后,必将名动士林!
秀才科考张榜完毕之后,便意味着今次科考正式考一段落。诸科得中贡士将会经过三天的调整期,之后便会参加于禁中明德殿举行、由当今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殿试。
今次科举,共开十三常科,凡应试考生合共两千三百二十一人,最终各科榜中贡士六百零三人,榜中比例已经超过四比一,且是国朝创立至今最大规模一次抡才纳新。
本着榜中不黜的原则,即便在之后的殿试中没有更进一步、取得进士及第的荣耀,诸贡士也可入读崇文馆,并在之后通过台省各部寺选考而陆续加入到大梁统治秩序中来。至于殿试进士及第,则直入弘文馆八品待诏,察补入仕,展开辉煌前程。
其实对于这一次的科考,朝野之间不乏微词,主要集中在冗科繁余、宠溢过甚方面。但在当今圣人乾纲独断之下,纵有些许微词,也都无阻大事进行。
对于风评讽议种种,皇帝陛下不是不知,但他仍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科举取士的改革,他从来到这个世道便一直在筹备,哪怕在大梁新朝创建之后,仍然经过长达十年之久的酝酿铺垫,且最近几年频以制科取士而作铺垫。
如今大事终于做成,虽然章制草创,看似积弊诸多,与明清时期那种章制体系相去甚远,但他本身所面对的便是一片莽荒,根本就没有明清时期那庞大的官绅集体来响应政令。
而且就是那些看似冗科繁余、根本就没有开科必要的名目,才是科举发源阶段的精髓所在。此世虽然得有印刷术使得知识渐次传播沉下,但在这么短时间里,相对于世族旧宗子弟传承完备、高效进学的知识接受方式,寒庶子弟没有任何优势!
这一点,从诸科之中公认最严格的秀才科便可以看得出,郗超久学馨士馆,张玄之家学渊源,不属于中州旧族的郭瑀是大儒郭荷授经弟子。放眼天下,多少寒庶子弟能有这样的机遇?
如果没有那些看似没有必要的冗科,诸多外州举人兴高采烈上洛,灰心丧气落榜,对于这个所谓科举大典,还能剩下多少信心?
城门立木,取信于人。甚至于立国之初,皇帝陛下便裁省州权,事权下县,甚至堵死了门荫授官这一政治资源分享途径,就是为了给这些贡士、进士们提供足够的晋身之位,从而压制世族门阀循此复辟。无事予之,取士何用?
当然,这种层次的考量还远非当下那些洛中学子们能作猜度。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们都各自沉浸在或喜或悲的氛围中。
一直等到三天之后,六百余名新科贡士再集洛阳城中,乘坐公车沿朱雀大街直往台省中枢而去。
这一日,朱雀大街两侧坊民毕集,一个个眼光灼热打量着那些端坐公车上的新科贡士,沿街两侧不断爆发出雷鸣喝彩。那些赞叹声、称许声不断涌入耳中,更让一众新科贡士满心欢愉,不能自胜,若非还需要保持仪度,只怕已经要忍不住加入民众们的欢喜中。
公车三人并乘,万新所在车驾位于车队中后方,同车二人年龄也是仿佛,各自激动得脸色潮红。而比较让万新感到好奇的,则是在他左侧一名同年竟然有着很明显的胡态,不免频频侧首去望。
那年轻人也感受到万新的目光,并不因此而感羞恼,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境也较往常更加豁达,只对万新咧嘴笑道:“陕州伏坚,生身氐中,心慕诸夏。”
万新见状,连忙拱手还礼。对于这个同年所言,他并不怀疑。他们榜中国史科,所考诸多国史详密,如果不是对国朝盛功种种由衷钦慕,是很难得中的。
像是万新自己所制旧年江东诸葛恢等党徒作乱国史旧事,籍传寥寥,还要通过长期的走访与梳理。这个过程漫长且艰难,如果不是万新深恨诸葛恢等乱臣贼子罔顾大势、逆乱江左,几使国朝鼎业一折于此,是根本没有耐心与精力坚持下来。
既然开口,彼此便攀谈起来,顺便讨论各自如何切题入榜。至于这个伏坚所制史题,要比万新选题更加艰深,乃是关陇诸胡化治种种。
当然,这所谓艰深也是相对而言,万新生于荆州,平生未履关陇,而这个伏坚本身便是陇胡出身,且父、祖俱为陇胡化治中坚力量,久在戎中,可谓切身所感,家学渊源,也正因此才能侥幸得录国史科。
长街虽漫长,但也总有尽头。很快,一众贡士们便抵达台城,落车列队而入。一俟进入台城,俱都好奇的左右张望这一国朝中枢内中风物如何。
贡士们在礼部官署中短作停留歇息,并由礼部官员前来教授他们殿拜礼仪。万新正在认真学礼,忽然又有一种被人关注的奇异感觉,他不禁左右张望,很快便发现那个第一场大业礼坐场督考的年轻礼部侍郎正在队列外凝望着他。
万新不免微感局促,连忙垂首,他虽然已经是新科贡士,但与那位真正的台省绯袍大员身份仍有云泥之判,而对方为何对他关注有加,也令他惶恐兼好奇。
片刻后,一名礼部属吏入队来请万新,万新出队之后便垂首而行。而那名礼部侍郎也转身前行,一直到了一处空无一人的署舍,对方才示意万新入内,之后更上上下下打量万新一番,而后才笑语温声道:“榜中贡士,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可有家书报喜?”
万新心中半是好奇半是局促,只是垂首道:“回使君,还不曾。”
“虽在台中,但无公事,不必拘礼。”
桓冲看着这个相貌酷似长兄的年轻贡士,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虽然已经笃定不再打扰长兄生活,但又想到其子已经选贡入朝,若自己仍是冷眼不理,对方大概仍要神伤愧疚。
于是他才决定与万新稍作接触,至于对方会否将真正身世告于其子,那就由其自决了。沉吟片刻后,他才又对万新说道:“家书报喜时,请转奉一句,万宁有继,无复怀疚,前尘了却,各自安生。”
万新听到这话,不免更加好奇,他家久居荆州乡里,可是素来与天中贵胄乏甚往来,对方又为何对他如此关注?但他终究还是不敢恣意,只能点头应是。
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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