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搬回京师(第1/2页)医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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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搬回京师

    石庭住在树林深处。

    深冬时节,碧叶枯黄,铺满了道路,踩上去吱吱呀呀;高大的树木落光了叶子,露出光秃秃的虬枝,疏阔稀朗。

    风一起,那些虬枝就哗啦啦乱响,似鬼魅丛生,亦如寒夜枭鸣。

    石庭的小木屋,倒是修建得整齐结实。用木头搭建得房子,里里外外用油布包裹着,温暖如春。

    石庭躺在屋中的藤椅上,身上盖了床锦被,阖眼睡着了。

    他手里拿了本书,书页残破,散落了满地。凌青菀和安檐推门进去,寒风顿时涌入屋内,那书页被吹得乱响,似白蝶纷飞。

    他锦被的一角,也被风吹动。

    凌青菀看清了他,突然就捂住了嘴,只差哭出声来。

    石庭就躺在那里,可是凌青菀几乎不敢认他。

    他瘦骨嶙峋。

    他不是普通的消瘦,而是瘦得只剩下骨头和皮,脸颊深深凹陷进去,能清晰看见骨节。

    石庭好似被抽干了血肉,像个干尸,显得异常的瘦小,小得骇人。

    凌青菀陡然瞧见他如此光景,想到这一半可能有为她治病的缘故,忍了又忍,眼睛还是湿了。

    才两三个多月,能瘦成这样,他吃了多少苦头,凌青菀无法想象。那一定是蚀骨噬心的痛,思及此处,凌青菀心里大恫。

    “五少爷,安大人来了。”小厮上前,悄声在石庭耳边说,似乎怕稍微用力说话,就要把石庭震碎了一样。

    石庭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半晌才支吾一声:“安大人又来了”

    他一点也不欢迎安檐来。

    但是,安檐总是怕他死了,所以隔三差五擅自登门,看望他,石庭很烦他,却无力去赶安檐走。

    石庭懒懒睁开沉沉的眼皮,曾经似墨色宝石一样璀璨流光的眸子,此刻蒙了层白纱,浑浊宛如老者。

    虽然眼眸浑浊,视线却不模糊,能看得见书,也能看得清人影。

    凌青菀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让他愣了愣。

    他失神好半晌。

    空气里停滞了。

    石庭住的这个地方,不远处有一方峭壁,流瀑常年不结冰,似银炼直下,涛声萧萧。此刻,全是那流瀑崩腾之声,喧嚣热闹。

    可是石庭的耳边全是寂静,静得似寒冬的深夜,他就这么看着凌青菀,沉默不语。

    凌青菀站在门口,迎着光,她的肌肤似凝雪,泛出清辉。她的眉目,有了从前的样子,石庭看着她,心里很伤感。

    她越长越像卢玉,石庭就越来越难过。他放弃了她,哪怕是她所愿,仍让他心里发苦。

    好半天,石庭才慢慢叹了口气,悲伤道:“安二郎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人!他明知我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是不能见人的,他却把你带了来。

    往后,你再也不会欣赏我了,只感觉我鬼模鬼样的,阴森恐怖。现在是不是丑得骇人?”

    凌青菀再也忍不住,眼睛簌簌落下来。

    安檐就轻轻揽了她的肩膀,柔声劝慰她:“他没事。你听到了不曾,他还有一堆废话,还会抱怨,还能考虑自己是否好看,精神不错!”

    凌青菀的眼泪流得更凶。

    安檐和石庭一唱一和,就是想安慰凌青菀。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有了这种默契。殊不知这些话,只会让凌青菀更难过。

    凌青菀明白,安檐之所以善待石庭,是因为石庭救了凌青菀。

    石庭是因为凌青菀变成了现在这样。

    至少,一半是因为凌青菀。

    若不是石庭,现在凌青菀也是这幅样子,也许只有一半,但是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旁人替自己受苦,凌青菀既愧疚又忐忑,甚是难受,她不喜欢这样亏欠旁人的。

    石庭是凌青菀两辈子见过最俊美无双的男子。他天生面如傅粉,五官精致,身材恰到好处的修长,既不会偏壮,又不至于瘦弱。

    现在的石庭,已经完全没了从前的模样。

    他整个瘦了一大半!

    他的肌肤从透明白皙变成了干裂枯黄,他的胳膊似枯枝一样,能看见骨头的样子。

    若没有那层皮,石庭现在完全就是个骷髅。

    “你好一点了吗?”凌青菀好半晌才将眼泪敛去,清了清嗓子问石庭。

    已经这样了,再哭哭啼啼也无济于事,还很烦人。凌青菀将心里的悲怆压住,尽量用石庭和安檐一样轻松的口吻说话。

    但是,她的声音仍是潮潮的,听上去很悲切。

    “好多了。”石庭说。

    “是哪里不舒服?”凌青菀蹲下身子,想给石庭把脉。可是触及他的双手,凌青菀感受到了冰一样的寒冷,没有半分热乎气。

    那是凌青菀曾经承受的寒。

    凌青菀已经全然明白了。

    石庭和凌青菀一样,他们承受着重生的痛楚,就是将要临终前的苦劫再磨砺一回。

    凌青菀是冷如身在寒潭,石庭是宛如万箭穿心。那些痛苦,是他们灵魂上的。

    哪怕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着伤口,摸不到脉象,但是痛苦是实实在在的,是治不好的。

    石庭用法阵,将凌青菀的痛苦,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虽然凌青菀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凌青菀的病痛好得莫名其妙,石庭却添了这份蚀骨的寒冷。

    于是,他一个人扛住两份痛苦。

    凌青菀曾经煎熬了一段时间,她知道寒凉的辛苦,而石庭还有他的万箭穿心之痛。

    那些痛,痛得吐血。

    凌青菀的眼泪,猛然又涌上来。

    这份痛楚,安檐也许无法理解,凌青菀却是知晓的。

    “自从她跟了你,就爱哭了。”石庭看着凌青菀半蹲在躺椅旁边,哭得厉害,肩头一耸一耸的,就对安檐道,“她从前没这么爱哭!”

    好似都是安檐的错。

    不过,一个女人跟了男人就变得软弱,说明她过得很好,男人保护着她,石庭又很欣慰。

    安檐则瞪他。

    “好了,好了。”石庭又对凌青菀道,“不要哭,我已经好了很多。再说了,一份痛是挨,两份痛也是挨,我无所谓了。”

    凌青菀已经跪在了地上,将头埋在石庭的躺椅上。

    她没有出声,却哭得身子发抖。

    眼泪将锦被打湿。

    “你倒是劝劝啊!”石庭费力说了半天,凌青菀还在哭,而安檐居然神态悠然站在一旁,石庭就冲他吼了句。

    一开始凌青菀哭,石庭还很受用,觉得她有点良心,没白为她受了这些苦。

    可是,她哭得没完,石庭既心疼又烦躁,心想怎么才能让她别哭。

    安檐听了石庭的话,耸耸肩,依旧不语。

    石庭气急了:“你再不劝,我就要抱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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