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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诉武木兰你很可能在辉州康溪镇上,于是她来了。来了之后发现你并不在,已离开多日。她无法,这才见了舒丫头。她不确定所有的一切只是凑巧还是什么。她只是不想舒丫头出事,不想你伤心,因此才会千里迢迢地赶来警告。”卢先生罢,猛灌一口酒,之后趴在桌上猛咳起来。
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为何不懂得悔改?为何不能清醒过来?即便死了,也要搅的天下不得安生,这是为什么?那个默默地、温柔地把爱恋的目光投注在周桥身上的温婉聪慧的女子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副模样的?
周伯彥面无表情地举起酒杯,却不喝,只是盯着杯中的酒看,“先生不必自责。当年先生会放走她,没有了结她的性命,皆因她我爹很可能活着,我爹很可能在幕后人手中。她向你保证,她有办法把我爹救回来。在那个当下,换作是我,我也会相信她,我也会放她走。明知不可能,但因为太希望在乎的人活着,所以我们愿意去相信那些不可信的事。”
卢先生已经不咳了,可仍然趴在桌上。
“先生,我会即刻写封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余下的事,是天子的事,你我无能为力。”
“不,此事不能报与上边知道,不可以。”卢先生立时抬头,赤红着眼道,“想要舒丫头安好,你不想失去舒丫头的话,你只能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这辈子再不能提起。你要知道,即便手札中所言之‘凤’纯属子虚乌有,但它关系到天下。在天下与你之间,即便你信任的人百般不愿,可逼迫的人多了,最终还是要做出取舍的。你觉得,最终会如何取舍?”
“先生多虑了,圣旨明日即到。”周伯彥一脸平淡地道,看不出喜怒。
“什么?”
“陈年往事,先生可以放下了。您别忘了,您已经有了妻儿。”周伯彥罢,站起身,“听先生又要当爹了,恭喜。”他提了酒坛子,转身往外走,“先生一定不想让妻儿担心,这酒,我会替先生喝掉。”
卢先生呆坐许久,直到卢娘子和笙歌回来了才回神。
笙歌皱着鼻子,不停用手扇着风,“娘,娘,爹爹偷喝酒,不乖。”
卢先生忙起身收桌上的酒碗、酒杯,嘴里也不闲着,“爹爹喝酒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喝。敢冤枉爹爹,讨打。”
笙歌做了个鬼脸,立刻躲到了卢娘子身后,“爹爹才不打笙歌。”
“我来。”卢娘子上前,接过卢先生手里的碗和酒杯。
卢先生便笑呵呵地拿了桌上一粒未动的花生米递向笙歌,“鬼灵精,拿去。”
笙歌立刻笑咧了嘴跑过来用双手捧住,回头对准备出去的卢娘子,“娘,一起吃。”
卢娘子摇头,“娘不吃,笙歌吃。但有一样,等会儿就睡觉了,只许吃十粒儿,多的再不能吃了。”交待完,她去了厨房。
卢先生先前的酒喝的有猛,头有晕,因此坐了回去。他一指对面的椅子,“坐这儿吃,爹爹看你数的对不对。”
笙歌头,踮起脚尖把花生米放到桌上,接着爬上对面的椅子坐好了,伸了指头出来一粒儿一粒儿往外扒拉油纸包中的花生米,嘴里还嘟囔着一、二……数着数。
卢先生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再想到已怀胎三个月的娘子,觉得周伯彥的一都没错。他已是有妻儿的人,有关周素的一切应该放下了。可舒丫头的事要怎么办?如果他知道黎海棠交出名单时来了个偷梁换柱,将青舒完全摘干净了,他就不会如此愁了。
转天是个晴好的日子,用过早饭,古管家便指挥人在前院摆好香案,香案上摆上香炉与一把香。之后,古管家让众人回去各司其职。
学堂那边,卢先生照样为四个学生授课。圣旨快到了,他再放青阳和灏出去也不迟。
女子的内院中,青舒坐在外间敞开的窗前查看账本,而她的大三个丫鬟正在她的起居室内翻箱倒柜。
鱼从青舒的衣柜中取了鹅黄色的夏裳出来,“姐应该穿这一件,头上戴缀有珍珠的金钗,肯定好看。”
娟有不同看法,取了桃红色的薄如蝉翼的一件,“这个好,姐应该穿这套衣裳。姐的年纪就该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再,今日不同往日,姐可是要接圣旨的,就该打扮的隆重些。”
鱼不同意,“不可以,你忘了姐在守孝吗?”
“这是桃红色的,不是红色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有天大的喜事在眼前,姐穿桃红色的衣裳谁也挑不出理。就这件了,而且姐的衣裳里唯有这件是最为华贵的。”
丫人虽,可也挤在她们中间翻青舒的衣柜。她突然眼一亮,把一件崭新的明亮的天蓝色的取出来,“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好看。”
娟看过来,“咦!姐有这样的衣裳吗?”她不记得姐的衣裳里有这样的一件。
鱼同样觉得诧异。她放下手中的衣裳接过丫手里的,“这,这是什么料子的?又软又滑的,而且很轻薄。”
娟过来摸了摸衣裳的质地,“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料子,第一次见到呢!要不,我们去问姐吧!”
“看账本的时候,姐不喜欢被人打扰。”丫出青舒的习惯。
鱼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把它们放到姐的床上,具体穿哪件让姐自己决定好不好?”
娟和丫纠结了半天,最后头同意。选衣裳的问题上算是有个不算结果的结果了。接下来,她们三个又研究起应该给青舒梳什么发式、配什么头饰的问题来。
里边的三个又是翻腾又是嘀嘀咕咕的,坐在外间看账本的青舒差不多都听见了。她无奈地摇头,她身上穿的这件湖绿色的就不错,根本不需要换衣裳;少女发式配上雅致的一根金簪,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清新又妍丽,也没必要重新鼓捣头发。
她是要接圣旨,不是去见心上人,也不是要与别家姐比穿衣打扮,哪里需要在外表上下那么多的工夫!铺子里的账本过目完毕了,她收好账本,然后一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她才发现探头探脑的娟。她坐正,“做什么?”
娟这才迈出内室的门槛,来到青舒面前,“姐,快到辰时了,您该换衣裳了?”
青舒对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娟倒是听话,向前几步,停在了青舒的身侧。
青舒又勾了勾手指,让娟再往前,然后慢条斯理地取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杂记,突然出手,用手中的书拍了娟的脑袋一记,“换什么衣裳?本姐命令你们在一刻钟内让本姐的衣柜恢复如初。”
娟瞪大了眼睛,“姐,您可是要接圣旨的,您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成。”
鱼和丫也出来了,“对,对,姐,那可是圣旨,您要接的可是圣旨,您得好好打扮才成。”
青舒起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钗。而后,在大三个丫鬟一脸期待的目光中,转身往外走,“给你们一刻钟恢复本姐衣柜的本来模样。之后,本姐要在前院见到你们。”命令下完的时候,她的人正好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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