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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彥慢条斯理地检查过手腕上的袖箭,把袖子放了下来。他了桌上的油灯,在门外之人第二次叫门时这才出声,“进来。”
门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走在前头的是客栈内的二装束的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走在后头的是个面色蜡黄、精神不济的身穿深灰色粗布衣裳的妇人。妇人低眉垂眼的显得很拘束,微微佝偻着腰背。她的头上包了一块儿蓝色碎花布,手臂上挎着个篮子,篮子上还盖着一块儿碎花布。
二脸上堆满笑,“客官,这位大嫂您订了她的果子。的把人给您领上来了。”
面色蜡黄的妇人忙把盖在篮子上的碎花布揭了,露出里边的梨子和苹果来,“公子您瞧,都是好果子,好果子。”她的声音听上去宜男宜女的,应是刚刚叫门之人。
周伯彥打开洪威留在桌上的包袱,里面的钱袋子露了出来。他看了一下,钱袋子里有银锭,还有大不一的散碎银与铜板。他随手抓了一块儿碎银丢进二手里,“下去吧!”
二得了碎银的打赏,喜出望外地连了一串好话后退下了,走时还顺手给带上了门。
门一关,妇人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不再是一副服低做状。她把手臂上挎的篮子随手放到地上,站直了身体,腰背也不佝偻了。她迅速到了门口,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又听了一会儿走廊上的声音,这才关好门,走回周伯彥身边。
对妇人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周伯彥视而不见,就那么坐着。
妇人眼中透着精明与谨慎,“为何选在人多嘴杂的客栈,而不是信中所提的长亭?”地是她定的,她自是先一步到达了指定的地方等。没想到,周伯彥骑马经过指定的长亭之时,明明看到了她却并不停,直接骑马过去了。她不高兴也没办法,形势不允许她拿乔。她只得无奈地跟上,跟到了这家客栈。
周伯彥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到,“本是约好在京中见面的,你却临时改了地方,约到了丰县来。只许你防备别人,还不许别人防备你不成?你担心我在酒楼设了埋伏,我何尝不担心你在长亭设了埋伏!”
闻言,妇人对此不再什么,坐到了周伯彥的对面。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有些磨损的册子,丢到了周伯彥面前,“这是合作的诚意。”
周伯彥放正册子,随手翻了翻,淡漠地道,“还不够,你的诚意不够。”
妇人似是恼了,“你……”
周伯彥直指妇人的要害,“是你要找我合作,而不是我要找你合作。据闻,你的旧主子对你下了格杀令。你虽逃脱了,却也只是暂时的。你的旧主子早晚会找到你,早晚会杀你灭口。而你的新主子,还不够信任你,不会救你。你也明白这,所以才会找上我,不是吗?”
妇人想反驳,却又无力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名册给了你还不够,你还想得到什么?”
“我要完整的名册。”他合上面前的册子,“别跟我耍花样。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人的罪行上头已查清,可随时定他们的罪。”着,他把册子丢还给妇人,“这本册子对我而言毫无用处。完整的名册,加上当年的真相。否则,一切免谈。”
妇人自嘲一笑,“真相是伤人的,你确定要知道?”
周伯彥一副懒得再废话的模样,“你可以走了。”
妇人霍地起身,走向门口的方向。
周伯彥不看她,“那么喜欢我爹,明知害我爹的人是谁,为何不为我爹报仇?”当他出是娘的暗卫偷袭娘,反而杀了爹时,她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他的问题就是针对这件事。
妇人的脊背一僵,保持着抓住门把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周伯彥再次语出惊人,“周素喜欢我爹,却不停地做着伤害我爹的事情。你喜欢我爹,却不敢接近我爹,只敢远远地看着我爹,为我爹的痛而痛、为我爹的喜而喜。当年,我爹娘带着我连夜逃出京城时,你的主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因而错过了及时拦下我们的时机。理由不是我爹娘的行动够隐秘,而是你的暗中相助。”
妇人回头,眼中闪过慌乱,并有泪花闪烁,“你……”她心惊,这些隐秘的陈年往事,他是如何知道的?她从未对人提过,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周伯彥站了起来,“紫衣姑姑,我已经知道你曾经很喜欢我爹。我已经知道你年年前往栖霞关祭拜我爹。如今我明白了,我在外漂泊时你出现在我身边,不是要害我,只是想看看我,从我身上找我爹的影子罢了。我还知道行刺阿舒的刺客不是你派的。”阿舒他长的和爹一模一样,看着他,就能想到爹年轻时的模样。阿舒的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很夸张。他的长相有随娘的地方,但不多,主要还是随爹。对于太过思念爹的人而言,比如紫衣,看着他,的确能从他身上找到他爹的影子。
妇人的神色显得更加慌张,“你……你怎么知道……”她没出来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爹的事。
“若是紫衣姑姑愿意离开大安,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你有能力独自谋生,你也可以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何必非要依附于他人,替人卖命?你的旧主子也好,新主子也罢,只会让你去杀人,让你双手沾满鲜血,一生背负无尽的杀孽。”
妇人震惊之极,不明白周伯彥为何会态度大变?又喊她姑姑,又要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周伯彥一脸真挚地道,“姑姑不必多心,彥会如此,是想还清当日欠姑姑的那份人情。若不是姑姑暗中相助,爹娘便走不到栖霞关,或许到最后彥和爹娘一样当年就丢了性命,不会活到现在。”
妇人不出话来。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她约他,只为谈条件,想用手中的筹码取得他的帮助,逃离主子的追杀。没想到……她很难相信。
周伯彥又道,“名册之事,交与不交全由姑姑自己做主。至于真相,我想知道的只有一样,那人为何容不下我爹娘?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有。到底为了什么那人会狠心地除掉两个外孙?又是什么理由让那人将骨肉亲情抛弃?”楚风的夭折是人为,肯定与太后脱不了干系。灏一出生便有人要他性命,是太后指使无疑。太后这是为了什么?
按道理,楚风和灏的出生是对爹的一种讽刺。最该恨这两孩子、最想除去这两孩子的是爹才对。可事实正相反,爹没有夺这两孩子性命的举动,反倒曾试图保住灏的性命。爹都不在乎,太后在乎什么?哪个敢太后是为了给皇家遮丑,他一定会大笑三声。若太后想保全皇家颜面,那就该管住自己的女儿,而不是看着女儿风流、看着女儿怀别人的孩子。
妇人摇头,霍地转身,拉开门便走。她觉得,这是陷阱,周伯彥给她设的陷阱。
周伯彥大步走向门口,自她背后道,“我话算话。若想远走高飞,我一定助你。”他的话音刚落,对面有寒光一闪。他想也不想,抬手打出袖箭。
袖箭自妇人耳边擦过,噗的一声,钉入对面廊道上的男人的胸口上。这是个身穿二服饰,体形瘦的男人。中箭的那一刻,他手中掷出两把飞刀。
其实,在二装束的男子中箭之时,妇人就该中飞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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