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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不出那么多钱单独买下那铺面,最后也只好折现再分。如果欧阳东愿意买,这就可以去看。
再回到钱顺那间简陋的顺心房介时,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一进门坐下,钱顺还没开口,欧阳东就道:“钱哥,那处铺面我要了,还有那边地质大队的房子,那同一单元的三套我都买了,你能给我多少折让?”钱顺就又拨了一通电话去询问,又到隔壁馆子去上几个好菜,两人边吃边。话间电话也打过来,听了钱顺的价钱,欧阳东沉吟片刻就道:“那铺面我明天就可以付钱。那两套房子,”他仰脸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来回的时间,“钱哥,你想办法帮我留一个星期,不然我买下来到时转户头还要另外花销一笔,太冤枉。”着就笑。
钱顺已经乐得眉花眼笑,连声好,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膛让欧阳东放心。别留一个星期,就是留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那房子县城里也没多少人会去买,有钱人瞧不上那里,没钱人买不起那里。眼前这伙子再精明,到底不是本地人,他哪里会知道桐县现如今的行市?他已经开始盘算这几笔生意成了自己能挣多少钱。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可欧阳东真正踏上回家的路还是在第三天。当他把那装着两百元钱的信封托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转交给刘岚时,美丽的姑娘正一家家大大的旅店宾馆挨个寻过去,只问他们那里住没住进一个叫欧阳东的年轻人。
蒙蒙细雨中,欧阳东又一次坐在那辆载他回房山镇的老掉牙北京吉普里,那司机直两人有缘,“还去房山?”欧阳东摇头,“不,去清朗。”清朗镇是本县最南边的镇子,从那里再向南十几里路就是那条世界地理图册上也赫赫有名的大河,也是本省和南方那个多民族聚居省份的天然分界线。“要过江去?”司机问道,欧阳东头,“我的家就在江那边。”
吉普车驶过县城南门大桥时,欧阳东没注意桥边人行道上茫然无神默默行走的刘岚。几天中就消瘦下去一圈的刘岚也没注意这辆有几分眼熟的破车,她已经跑遍大半个县城,却连一欧阳东的消息也没有,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后天她还得回莆阳,在电视台请的假这就要到期,看来她和欧阳东的事情也只能就这样匆匆开始,然后匆匆结束。
只是她很不甘心。她知道欧阳东一定是从她父母那里听出些什么,而且那些话一定很伤他的心;但是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父母这样想,她可不这样想。她暗暗决定,如果有时间就去省城找他,她知道他上班的公司。再,反正莆阳到省城只要不到两时的路程。
从青藏高原上那高耸入云的雪山冰峰里发源的大江,由一丝一道的涓涓细流汇集而成,迤俪婉转清摇慢移,就象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般温柔地淌过高原。然而当它施施然踏进欧亚大陆板块和南亚次大陆板块相互撞击倾轧扭曲而形成的横断山系后,突然就变成一头桀骜不驯的猛兽,撕咬着咆哮着呼啸着,在早已起伏不平的山峦中,用强大的力量深深切割出一条属于它自己的痕迹。
即便是在火三轮突突突的噪音里,隔着山梁欧阳东还是能听见山那边峡谷里隐隐的砰嘭撞击声,那是一个接一个人样高浪头翻滚着撞向岸边刀削般陡峭的崖壁发出的巨大声响,无数岁月里大江都在重复着这个动作,希冀将这一段陡然间转折的河道劈成笔直的通途。
火三轮上摞着三十多件陶然酒和四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口袋,这是三轮车能够装载的极限,也是整个清朗镇全部陶然酒的库存。到中午镇上那些无酒不欢的老餮们就该冲着杂货商疯狂叫嚣了,而那三五个杂货商一定会心里美孜孜地同老餮们一道愤怒谴责欧阳东,就是他把清朗镇上的陶然酒收刮一空。
坐在司机旁边的欧阳东心里也美滋滋的。他在清朗镇上就想着怎么样多带酒回去——山寨里人人都喜欢喝酒,只是通常他们喝的是自家酿造的包谷酒和米酒,难得喝上一回瓶装酒——却忘记一件大事,这么多酒他怎么带过大江去,总不能雇人背去吧,三十几件酒可得雇上十好几人,这急忙间哪里去找那么多挑夫?何况别人还未必愿意去,从清朗镇过江到孟芝村可是好几十里山路,天黑能不能赶到都是个问题。幸好卖杂货的老板给他出了个主意,找辆火三轮就能解决这问题,虽然路绕了很大一圈,但是肯定比人背省钱省时——黄泥土路去年就垫到孟芝村口了。
“那,三轮怎么过大江?”欧阳东疑惑地问道,刚刚燃的希望之火转眼就成了几灰烬。杂货店老板的主意可经不起推敲,总不能在江边把火三轮卸开,坐溜子搬去对岸再重新组装吧。
杂货商惊诧地瞄了欧阳东一眼,瞅这娃话办事都挺利落,话音里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本地土音,怎么就问出这样的呆瓜问题?“刀家渡口是拉索,别一辆火三轮,就是一辆轿子车也能送过去。”着就把一个开火三轮的本家侄子荐给欧阳东,连价钱也好,二十七元钱包送到地界。欧阳东知道刀家渡口,五年前他去外省读书,就是在那里溜过大江的,可是什么是“拉索”,他实在难以明白,难道现在不是“推索”了?时候他的梦想可是做一个大江上的推索人,那样一月下来,刨去还银行的贷款和利息,腰包里还能落下四五十块钱。在大山里,这样的收入非常不错了。
直到刀家渡口,欧阳东才明白什么叫“拉索”。以前悬挂在两山间连接大江两岸的那两根粗粗的钢缆,被四根更粗更结实的钢缆代替,钢缆两头山石砌的三面墙房里各摆了一台发电机一台卷扬机,江那面的人吹声口哨,这的人就按下电钮,随着震耳欲聋的发电机卷扬机轰鸣声,比五年前那四四方方的“鸽笼”要大好几倍的“大鸽笼”,就被一根缆绳慢慢从江面上顺着那四根固定的粗大钢缆拖过来。这大鸽子笼确实是比以前的笼子要好许多,至少不再需要推索人站在笼子上,踩着钢绳一步一步地把它推过宽阔的大江去。
火三轮是比人走得快,即使绕了很大一圈路,车到孟芝村时也才下午三。在村前那道窄窄的石板桥前,司机帮他卸下货物码好,就自顾着回去了,现在欧阳东要找人来把这堆在路边的两垛酒山盘回去。他四处望望,这里和自己五年前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石板桥,同样潺潺而平静的溪,已经泛黑的黄泥墙茅草房,还有那悠闲得伸着嘴巴四处拱食的瘦黑猪……村口有人伸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影影绰绰地,欧阳东也认不出那是谁。
哞——,一声长长的牛嘶在欧阳东背后响起。
背后站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有几分凌乱的长发盘成一圈,用旧得变色的彩色发绳扎在头,因为瘦,所以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她手里牵着放牛的麻绳,怯生生地望着他,眼睛里全是迷惑和惊诧,眼前这人实在太象离家多年的东子哥了。
欧阳东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就不认识我了,幺妹子?!”
那晚上村里比过“三月三”还热闹,所有人都聚集在场坝上,围着一堆篝火又唱又跳,妇女们把一锅锅煮得稀烂软耙的猪肉羊肉牲畜内脏流水价送上来——欧阳东的舅舅拿钱在村里买下好多的猪羊,人们不单喝光欧阳东买回来的酒,还喝光好几缸山里人自酿的米酒。至于苞谷酒,那劣质的玩意可不能在这场面上露面,好歹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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