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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农历七月中下旬,天气还是闷得慌,连恼人的蚊虫也安静下来,兴许要下雨了……
中都,燕京城里,有一个人不行了,此人便是去年刚刚被完颜雍封的金源郡王——纥石烈志宁。
他而今再不复当年盛景,头也昏,眼也花,卧榻在床,吃喝拉撒且成了问题。其妻儿亲属怎么也不会把这个干瘪的病人与当年那叱咤风云的战将联想起来……
完颜雍还算有情有义,三天两头跑来看望他的功臣。也算是君臣一场,且在完颜雍的心底,没有纥石烈志宁,便没有他的今天,他曾对皇子们过:“天下无事,吾父子今日相乐,皆此人力也。”言语之中大赞纥石烈志宁。可见,这个奄奄一息的“病鬼”在他心底的分量有多重。
今日得空,完颜雍和往常一样,要去探望纥石烈志宁。可他这一国之君却有些闷闷不乐,愁眉不展。只因他早上刚刚听得八百里加急,是纥石烈志宁的儿子在许州被人杀了,同时损失了很多将领、战马……这些消息在往常看来,并不足以被一个国君放在眼底,可死的是纥石烈志宁的儿子,关键是,是何人所为且毫无头绪,是国仇还是家恨?是宋人还是蒙古人?完颜雍一头雾水,当场大怒!
他来到郡王府,迈着沉重的步子去到爱将的病榻边,支走了一干护卫与服侍之人。
纥石烈志宁侧了身子,想要起来见礼,可他那身子已然不能任由其思维支配,完颜雍赶紧命他躺下。
针扎一番,金源郡王无可奈何地睡倒下去,他叹息道:“陛下,臣老了,要死了,不能再给你骑马杀敌,南征北战了,咳咳……”
完颜雍闻言心中一痛,本来低落压抑的心情,而今更是雪上加霜,他安抚道:“郡王莫要乱,大金的列祖列宗会保佑你的,你早晚好起来,孤家备最好的烈酒、打最肥的黑熊等着你。”
纥石烈志宁哀叹一声,道:“老臣谢陛下厚恩了,可老臣到底不中用了,再肥的熊掌也吃不下了,再美的烈酒也喝不了了。”
完颜雍一连听他叹息,了许多“了”字,真是英雄迟暮,苍苍老矣,这员大将,再不复当年了。其又回想起往事种种,再想及现今朝政,不由得落下泪来,哽咽一叹,道:“哎,你走了,孤家怎么办?大金怎么办?”
这完颜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此时此刻,对一个将死之人流出泪水来,又这般话语,确实感人肺腑,或许这便是帝王家的为人艺术罢。
纥石烈志宁见状,一个挣扎,连连咳嗽几声,道:“我王莫再伤神,老臣是不行的,可老臣的儿子可以为陛下去战斗,老臣的孙子长大以后,也要为陛下效劳!”
听得纥石烈志宁如此忠义,完颜雍再也忍不住,出了心底话,却道:“郡王,孤家对不住你啊!”
纥石烈志宁闻言心底一惊,暗道这大金的皇帝,从不会对臣下这种话的,他虽命不久矣,但思维仍然清晰,当下也不问缘由,反而道:“陛下,从来都是做臣下的对不起你,哪有天子对不住臣下的?陛下莫再折煞老臣了。”
完颜雍心底纠结许久,暗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个噩耗给他听,人之将死,也得让人死个明白。他等了许久才叹道:“郡王,令郎……副都督……他……殉国了……”
“殉国”二字如惊雷乍响,穿进纥石烈志宁的耳中,一时间将他那颗苍老的心震得粉碎。
现场霎时间安静下来,这一主一仆二人,不敢相互对视,尽皆神思飞扬,不知在想些甚么?
等了许久许久,纥石烈志宁突然哈哈大笑,道:“陛下,我儿为了大金而亡,死得其所,老臣心底高兴得很,请陛下万万保重才是!”
或是他纥石烈志宁悲极而喜,亦或是久经风霜的心早已坚如铁石,过分淡然了……完颜雍也不知从何起,只是好言安慰一番,还了甚么报仇的诺言,再与老将寒暄几句,打道回宫去……
果然,当夜傍晚,天色忽地暗淡开来,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燕京城的上空。时人关门避户,突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翌日凌晨,完颜雍听得噩耗——那纥石烈志宁终于没有挨过这个夏天,一命呜呼,跟着他那短命儿子去了阴曹地府……
当是时,燕京震动,完颜雍亲自致祭,赙银一千五百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匹,为他办理葬事,并赐谥号武定。
这还不算,他甚至亲派使臣出访蒙古和大宋,使臣来到大宋临安府,带去了完颜雍的愤怒,要赵昚亲命北边的官员,查询以往刺客之事。
赵昚心底暗骂,这贼厮鸟唱的是哪一出?区区刺客事,尽跑来与老子。
可他赵昚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脸上却无甚么变化,而是疑问道:“却不知是何缘由?”
那使臣便将邓州许州等地出现刺客的情况一一了,期间还讲到纥石烈志宁的儿子被刺杀的事情,但关于纥石烈志宁的商讯,他半不提,深怕大金得力战将作古,宋朝闻言或有举动。
哪晓得赵昚早已心知肚明,既然你要演戏,便奉陪到底,他“金口玉言”,假装愤怒地允诺了使臣,送上金子美酒,打发其滚回北边去了……
那金人回到北边不久,赵昚召见史浩、赵汝愚及一干武将,他道:“众卿家听闻了么?纥石烈志宁作古了,且金人兵营之中,骚乱不停,便在邓州、许州等地,不知多少将领顷刻间被人刺杀。众卿家看吧,这对我大宋是好是坏?”
史浩第一阁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还不得好坏。便是那纥石烈志宁不在,金人也当有诸多名将武臣,无非是那纥石烈志宁在女真人心中分量重了一些,故而我大宋也另眼相看罢。至于女真兵营突见刺客,也不过宵之作,或是女真人这些年来结怨太多,自作孽而已。可就算如此,也不见对我大宋有利有弊?故而臣以为,静观其变就好!”
赵昚“恩”了一声,算是答复。
赵汝愚却道:“臣倒以为,金军已显下滑之势,他完颜雍却要学甚么尧舜禹,恐对军队治理一事上有所忽视,此季正是我大宋奋发图强之秋,臣只愿那金人越来越乱,丧失的将才越来越多才好。”
赵昚道:“朕是在想,这等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爱卿以为呢?”
赵汝愚深思片刻,答道:“回陛下,臣不敢妄言,但有一人或许知道。”
赵昚道:“何人?”
赵如遇道:“辛弃疾!”
赵昚闻言一惊,道:“可是那历城的辛幼安?他不是在信州督军练兵么?怎可能知晓此事?”
赵汝愚道:“这……臣只听,辛安抚使这些时日以来,训出一支奇兵,和以往尽皆不同,他早在邓唐蔡颍四州等地安插下耳目的,不晓得是真是假。”完他才觉得不对,暗想这等不确信之言,不应该对君主的。
哪晓得赵昚闻言却不恼怒,笑道:“子直也起这等话来,哈哈,不过也好,本就是召众爱卿来闲聊的,不必紧张,畅所欲言就好。至于那辛幼安是否知晓,也简单得很,唤他一问就知。”
史浩闻言反驳道:“臣以为不妥,是想,便连金人都搞不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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