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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合成‘会子’就是四百二十四贯二四二。每把刀平均用铁二斤计算,要用去铁料五百斤,计一百五十一贯半,再加上炭钱十贯,总计要用去本钱一百六十一贯半。再减去工钱十贯、捐税钱四十二贯半,剩余的利钱就有二百一十贯二四二。一个月二百一十贯二四二,一年二千五百二十二贯九零四。这还是按铁刀来算的。我们这加了钢的刀,价钱是不止这么多的,起码也要高上三到四成。就按高出三成来算,哎呀,每年三千二百七十九贯七七五。若按高出四成算呢,每年就有三千五百三十二贯零六五的利钱。哈哈,这个生意做得过,做得过呀!”
林强云看沈念宗打着算盘,自个儿又是说又是笑的,也不由得打趣他道:“大叔,你这样jīng于计算,还不如做生意去好了。在这乡下种田,岂不埋没了你这份jīng打细算的才干?”
“种田也不错呀,耕作之余读书习字到也优悠自在,我这也叫耕读传家吧,岂不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不过,就我家的这几亩水田,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官府的赋税,剩余的一点能不饿肚子就算好的了,还说得上什么耕读传家哟。唉!做生意我是不成的,为别人管管账目倒还是可以。”
林强云打蛇随棍上,要用话把这位义叔套牢:“那,我今后做生意时,大叔就来帮我管帐好了,有你这样会打算的人为我管钱管账,我就不用担心了。”
沈念宗神情萧索地淡淡应道:“以后再说罢,现在你们三个还是回去洗洗干净,然后再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打铁的活干了一上午,想必你们也是又累又饿了。”
林强云说声“好”,转过头去对三儿道:“三儿,用铁铲把炉条上的铁渣按我教你的方法铲出来,丢到炉灰出口那儿。我们收工回去吃饭。”
听到林强云说出可以收工回去吃饭,三儿一下子来了劲,手脚麻利地跑到炉前干起来。
凤儿听到说可以回去吃饭,拖着脚步走到竹椅边,也不顾椅上有一层黑黑的炭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万事不管地先休息一会再说。
她能咬着牙捱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在支持,现在一松懈,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一泄而尽,瘫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沈念宗怜惜地看着这个倔强且脾气又大的宝贝女儿,心痛不已地劝道:“傻丫头,你看看你,才干了半天就累成这个样儿!你大哥已经说过了的,女孩子不适合打铁,就是不听人劝。我看下午不要再来了,好好休息一下。以后还是让大哥找些你能干的事情再来做,好不好?”
凤儿心里早巴不得以后再不来了,可一想到若是就这样干了半天就不能坚持的话,不要说别人会怎么讲出什么难听的话,就连与三儿斗嘴的时候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讲话了。再说了,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大哥会怎么看自己。连自己都肯定会看不起这样的人,不要说是大哥这样的男子汉了。
想到这些,凤儿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不,决不能这样半途而废,不能让别人轻看了自己,特别是不能让大哥看不起。身上一下子有了力气,蹭地站起来,抬起头挺着胸膛自信、坚定地说:“不,在大哥没有找到适合我做的事情之前,我一定要跟着大哥做下去。我就不信,三儿能做的事情,我凤儿就做不了,我决不会输给三儿的!”
林强云和沈念宗相对苦笑,想不到这丫头还真有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阻她。心道:“看来确是要想个什么适合女孩子做的事情给她做,长此以往,可能会对这丫头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她泄了这股子气,要鼓励她保持住这股气势,才能坚持下去。”
林强云摇了摇头,说:“今天上午干得很好,我很满意,特别是凤儿一个女孩子比我都还能干,真是难得。既然是这样,那下午我们就继续打制菜刀,我看你们两个也的确是有点累了,我也累得够呛,吃完饭我们多歇一下再干。走,我们先洗洗,再吃饭去。”
接下来的rì子,因为不必炼钢,林强云也不想把两个年少的男女累坏,有意放慢了工作的节奏。这让三儿、凤儿紧绷的神经逐渐地松了下来,他们又开始斗嘴、说笑,在工作中平添了不少乐趣。
林强云按打出第一把刀的时间估计,原认为每天最少也能出十三四把的成品刀,但帮锤的三儿实在达不到所要求的体能,所以最终制成送去卖的只有一百七十多把刀。
每月的初六、十六、二十六是长汀城内的墟期,近城十里八里的人们,在这个rì子只要没事,都到城里逛上一逛。口袋里有几文的在逛完走累之后,找个卖酒食的所在,或蹲或坐地端上一碗米酒,就着数十粒炒黄豆。运气好时还能聚集几个临时遇上相熟的同好,美滋滋地天南地北的聊上一通,然后踉跄着回到家里一头扎到床铺上。
女人要在墟期去赶集,则是一定要带上平rì省下来舍不得吃的鸡卵鸭蛋,或是挑着自家田里出产的各项农产及时鲜蔬菜,又或是跟着自家的男人一起将竹木山产送到墟场,以换取一些rì用百货和铁器、油盐等物。否则,决不可能如男人般的到集市上闲逛。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借着坐月子期间得到时间较长的休息,也能得到一些照顾,吃得稍微好上一点点。
本地有句话说得好:“男人要上墟,女人要做妈。”就是这个时代闽西客家人生活中关于赶集,以及女人地位低下的最好写照。
这天是三月二十六,天气晴朗。
辰时初,已经关了门半年多没有开张的胡铁匠铺,今天又开门了。不过,四丈余宽的三间门面只开了中部的一间。而在店门上端横挂的“胡铁匠铺”招牌表面,被贴上了一张书写着“双木刀铺”的红纸,遮住了原招牌上的字。另有一根竹竿挂着一串二尺多的炮仗,斜立在旁边。因为有了这张红sè的字纸和炮仗,多多少少让这间店铺带上了一点喜气。
取下的店门板架在条凳上做成铺板摊。铺板上放着数十把各式各样、有大有小、厚薄不一,每把刀具靠刃部大半刀身镪磨得雪白铮亮,与刀背小半部分的黑褐sè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白分明显得分外吸引人。铺板上有:柴刀、竹刀,长方直刃菜刀、圆弧刃菜刀,杀猪刀、皮刀和小刀及匕首。一百多把刀,昨天就由林强云和沈念宗带着村里的三个年轻人,连同三儿、凤儿一共七个人挑到了汀州城内。
除了刀以外,铺板上还放置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硬木块,边上摆着两根宽约半分,长约尺半的扁铁丝。
等他们将东西都布置好,已是辰时末巳时初,街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强云从内进走到铺板边对三儿说:“好开始了,根全负责敲锣吆喝,人一多起来时,三儿你就负责表演,按我说的将铁丝用刀砍给大家看。其他人帮着看管铺子,凤儿负责收钱。记住了,砍铁丝的刀是厚口的刀,别把薄口的刀错拿来砍。丢脸倒是小事,刀卖不掉那才是大事。”
三儿兴奋地道:“放心吧,我不会拿错的。我敢保证,别人一看到我们的刀连铁丝都能斩断,那还不抢着买么?根全,点上炮仗,把锣打起来,声音放大些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