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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达的这句话让全场瞬时安静,每个人都是眼巴巴的看向朱达,绝境中有出路,黑暗中出现光明,这让每个人都是下意识的渴求。
“今夜去偷鞑子的营盘,只要毁了这营盘,咱们就有活路!”
“可去了十有八九是个死,就算毁了他们这营盘,鞑子还是攻城怎么办,那时候不还是个死?”
说到这里,没人在意尊卑贵贱,朱达早就和大伙说了因果和可能,重提此事,下面听众当然忍不住质问,外面的秦举人和周经承都在叹气摇头,在他们看来,这位平时的聪明人现在已经犯糊涂失措了。
“只有这一条活路能走,不走这条路,就只能窝囊着去死,就只能被人当做猪狗一样去死,就要生不如死,走这条活路,就算死,也是站着去死,也是挺直腰杆去死,是轰轰烈烈的去死,我想带着你们去走这条死路,我想挺直腰杆,轰轰烈烈的去求活,我要出城!谁和我一起!谁和我一起去走这条死路!举起你的手来!”
朱达越说声调越高,最后已经是吼了起来,话音未落,他的右手高高扬起。
台下众人开始绝望急躁,心境已经被朱达打压到了极点,觉得死路一条,再无侥幸,可听到朱达最后这段话,每一句话说出,心气就提高一分,每一句话说完,情绪就高昂一点,等整句话说完,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
已经无路可走,已经死路一条,难道还要和猪狗一般低头弯腰,难道还要全无反抗的低头等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家眷和亲人被残害到底,难道要去求那生不如死!
都已经到了这样的绝境,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去拼一次,难道就不能轰轰烈烈一回,难道就不能求个无愧无悔。
朱达话音刚落,很多人几乎和朱达同一时间做了同样的动作,都是高高的举起了手臂,周青云反倒是没那么快。
当人意识到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当人意识到只能图个通达痛快的时候,当人意识到没什么可选择的时候,那也只能选了!
从有牵挂的到没牵挂的,从家丁到差人,绝大部分人都是举起了手臂,也有人看了看身边,迟疑着举起手,也有认犹豫犹疑,最后只是低下了头。
徐二丹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臂,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早就准备好的藏身处,知道为什么把朴刀磨快,原来自己想要拼到底,徐二丹用没抬起的那只手狠狠的擦了下眼角,当年如果从鸡窝里冲出来,一定会死,但会不会坦然一点,会不会和家人早些团聚......当年不敢,今日里要出去,总算对得起父母兄姐的在天之灵,或许也能在九泉之下对妻儿昂首挺胸的说一句“我不是孬种!”
周经承周贵的手臂禁不住举起了下,好在及时刹住,有些尴尬的捂着嘴咳嗽两声,而身边的秦举人愕然之后,缓慢而又坚定的抬起手,和身边人一同高举手臂!
......
共有一百九十七人出城。
深夜,怀仁县城已经安静下来,紧绷许久后很多人都是到了极限,就要撤围的消息迅速传开,大家都是疲惫至极,放松和疲惫叠加,大部分人家都比往日里早睡了些,睡得沉了些。
还有一点,原本夜间会躁动狂叫的狗都被杀掉,据说小朱老爷要犒赏守城有功的青壮,可你要吃口荤腥,杀猪杀羊随便,怎么还要杀狗,不过这守城是为了大伙好,也的确辛苦,杀也就杀了,好在只要狗腿,各家还能跟着吃肉开荤。
更重要的原因是衙门怕功亏一篑,怕有人趁着这个当口闹出乱子趁火打劫,特意在天黑后派官差敲锣宣告静街宵禁,晚上无关人等走在街道或者喧哗乱动,格杀勿论,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精疲力尽,大晚上的不睡觉谁还愿意出去,不过围城后官府官差行事都强力很多,所以听到这命令后,大伙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只是苦了守城的那些孩子,都是可怜人啊!”也有心善的感慨几句。
狗腿肉被切成片煮熟,捞出后还要在火上略翻烤,狗肉汤里虽然盐和香料都下得很足,每个人却只能喝一碗,喝之前还要问是能不能耐受荤腥,饼子用了七成细粮,但每个人只能吃三个。
“义父,我这边出结果前,城内不能乱,城头这两堆火不能灭,若是不成,义父你就按照事先计划安排就好。”朱达已经把弓上弦,又拣选品相好的羽箭放入箭囊,腰间别好短剑,朴刀重新打磨过。
城头每个人都在沉默准备,刚才有几个人突然间崩溃要退出,直接就被留守城内的人堵住嘴拽了下去,连声响都没,更不知道生死如何。
“你放心,你能舍生死为大家搏一条路,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会给你丢脸。”秦川秦举人同样很平静。
事到如今,倒不好说是遇事不慌,而是经历得多了,当不能更改之后,知道哭天喊地无用,还不如做些能做的,秦川秦举人如此,周贵周经承也是如此,在他们两人的推动下,整个怀仁县已经按照朱达的要求运转起来。
朱达将短剑解下,换了把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直起身看着似乎下定决心的秦川秦举人,压低声音说道:“义父,不要犯傻,我是无牵无挂,去求个快意,你还有秦琴,你还有大好的富贵将来。”
“你又何尝不......”秦举人被这句话说得动情,险些没有绷住,略恢复了下平静才说道:“此去出其不意,若是做成了就是盖世奇功!”
朱达笑笑,将锁子甲的护胸绑带紧了紧,闷声说道:“义父,不求太多,若是他日泉下相见,我平静心安。”
参加夜袭的家丁、年轻或者不那么年轻的差人、以及其他想要加入的人,都在紧张有序的准备,在田庄参加训练的家丁和年轻差人都是用短矛和短戟,木柄不过五尺,老家丁都是尽可能的装备朴刀,投矛器带两件,投矛十根,懂开弓射箭的都是带着弓箭,周青云和王虎都是背着两张弓。
朱达和周青云都穿着锁子甲,只不过朱达这件是套上的,周青云这套锁子甲曾经破损,是找过匠人修复的,所以是两片合在身上,在肋部用绑带扎牢。
在大锅里的狗肉散发出香气的时候,王雄和王虎兄弟两个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他们根本没想到朱达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以不足三百人的民壮去冲击精骑过千、守备森严的大营,这完全就是求死,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在凶险面前不值一提,可这又包含着莫大的勇气,特别是看到鼓动召集后朱达冷静有条理的布置。
当反应过来后,王虎和王雄就都要去参加袭营,王虎很严肃,而王雄很兴奋,朱达没让他们争执多久,直接指定王雄留在城内,接下来城内的情况也要灵活应对也要及时决断,王雄更加适合,王家兄弟只得接受指定,等接令后才有些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理所当然的就听朱达命令。
有家眷的家丁也都留在城内,做不到无牵无挂,也就没办法去出尽全力,朱达也需要部分家丁留在城内,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一切都不能乱。
家中独子的年轻差人们也是留下听秦举人指挥,其他的年轻差人大多报名,他们仍有热血,愿意为家人和乡亲还有故乡去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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