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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海从那根通风管道滑出的那一刻，他对天发誓，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再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祖安下层。
身上挂满着各种奇怪的恶臭液体，原本淡色的连衣裙都变得如同在泥浆中翻滚过一般。
靠着伊泽瑞尔带来的清洗器，反复扫过好几遍自己的衣服，他也还是无法弄走如同附着在他肌肤上的刺鼻臭味。
然而，即便在漆黑不见五指、夹带着分分钟想让人呕吐臭味的炼金管道中滑行了近十多分钟的王海，本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应该莫过于此了，但他还是被溜出炼金工坊后所看到的一切给彻底震惊到了。
祖安下层，在他看来，和人间炼狱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比之通风管道中还要剧烈许多的臭味，满地夹带着人类排泄物的炼金废液，破旧矮小的岩石房屋。
行尸走肉般的流浪汉布满了所有王海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的街道，他甚至都能闻到从几个横着的人身上散发出腐烂尸体的臭味来。
路边偶尔向他们射来一辆股视线，却也是毫无生机可言。
跟着伊泽瑞尔走在祖安下层狭窄的街道上，王海只感觉自己的心情沉重到无法呼吸。
祖安峡谷上方投进来的细微阳光，完全无法照射到这片仿佛被神明所背弃了的区域。
「喂，下等……你，带着吃的么？」许久都没有讲话的蒂芙尼，突然在他的脑海里说道。
「带了几块饼干，怎么了？」
「你左脚边的那个孩子……你给他几块饼干吧……」
王海往自己的左脚边看去，只见狭窄的道路边上，正坐着一个浑身破烂，眼神涣散的少年。
瘦弱到几乎是皮包骨一般的身材，枯槁的脸色，这少年似乎是许久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王海心中一揪。
这样的饥饿孩童，他以前只通过电视或是网络看到过。
甚至，在那些记录贫困与饥荒的节目里，那些饿极了的非洲儿童都没有像面前这个少年这般，眼睛里充满了如此绝望的神色。
至少，他们还能看见阳光。
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他面前，给了他无与伦比的震撼。
王海叹了口气，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拿出几块饼干来，弯下腰去就准备递给那个祖安少年。
“别给他。”
身边传来一个阻止的声音。
王海疑惑地抬起头来。
出声的竟然是贝克。
他此刻脸上冷酷的表情，让王海顿时有些恍惚的感觉：“为什么？这个孩子再不吃点东西马上就要死了啊，你不也是……”
“你自己往前看。”
王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数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
整条街上，无论是坐着的，躺着的，还是靠着房屋站着的人，此刻都向他们这个方向转过头来。
而视线的终点，全部都集中在王海手中的那几块平淡无奇的饼干之上。
这几块苏打饼是王海午饭时在食堂里随手拿的。
完全无法被称为美味的这几块普通饼干，此刻在这些如同狼一般的眼神中，却如同是几块最顶级的牛排一般。
他们三人面前的这条街道，在他拿出饼干的那一刻，竟瞬间安静了下来，王海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无数口水下咽的声音。
从靠近他们三人的几个流浪者的眼中，王海甚至都有种，他们下一刻就准备凶猛地往他身上扑过来的预感。
“就像我之前在列车上说的，在这个地方，你的道德与仁慈，会成为你离奇死去的理由。”
伊泽瑞尔一把夺过王海手中的苏打饼干，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快速吃掉。
“贝克，把你的武器拿出来吧。被这么一弄，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
皱着眉头，伊泽瑞尔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副样貌奇特的手套，套在双手之上。
贝克也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海克斯科技手枪来，能量水晶的光芒瞬间盖过了昏暗无比的路灯，照亮了这附近的街道。
那几个靠得近的，看着三人的挎包，眼中充斥着蠢蠢欲动光芒的流浪汉，在看到两人的动作后，眼中那狼一般的光芒瞬间消失，低下头去，再次恢复了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王海只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无奈。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圣母，但是任何一个看到这样一幕的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地住自己心中那想要帮助对方一把的心情。
更何况是他这样，从和平的现代世界穿越过来的人。
“蒂芙尼！”
见王海站在原地，似乎依旧在犹豫不决的模样，走在最前方的伊泽瑞尔回过头来，一反常态地对他低吼道：“这里是祖安下层！这个地方没有仁慈！不要妇人之仁！那会害了你！”
王海也明白他的意思，再次叹了口气，提起脚步继续前进。
伊泽瑞尔和贝克手中的武器，似乎是对这些道路两旁的流浪汉造成了不小的威慑。
虽然有几个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依旧带着贪婪，但是在扫过两人手中的武器之后，还是没有上前来做些什么。
三人就这么一路往前走去。
拐过几个路口后，一幢相比于一路上看到的破烂房屋要好上不少的房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里就是艾克他们的大本营了。”
这里附近的流浪汉明显要少上不少，而且地面上也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腐臭液体，应该是有人在维持清洁的样子。
伊泽瑞尔也没有收起自己的手套，拉开院子前的大门，通过破败的花园，走到房门口，轻轻地敲响房门。
“你是谁？”
就在他连敲了三次都没有人应答，正疑惑之际，从房子二楼的窗口处传来一个轻细的女童声。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窗口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反而是一把步枪的枪口从拉开的窗户边上探了出来，对准了房门口的三人。
“我们是来找艾克的。”
伊泽瑞尔撇了撇嘴，举起双手对二楼的窗口大声道：“你告诉他，来找他的是伊泽瑞尔，他知道我是谁。”
“伊泽瑞尔？”
楼上没有露脸的小女孩似乎是没有听过小黄毛的名字，声线中带着些许的不信任之意。
短暂的安静后，小女孩收回枪口，却依旧没有露面，透过窗户对三人冷冷地道：“艾克首领他现在不在这里，你们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