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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瞧着沈飞宇道:“这三式比之九幽神功如何?”沈飞宇摇了摇头,说道:“自然胜得晚辈,只是比之师尊来,犹未可知。”说着心念一动,忽得记起木鸿文那日所用的招式,便是如出一辙,只是这灰衣人使将出来,威力端得不知高明许多倍,叫道:“前辈,不知木鸿文与荀伯中与前辈有何干系?”灰衣人笑道:“你是说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儿么?”沈飞宇一听,心道果然如此,那日荀伯中要杀了自己三人,欲要抢夺九幽神功,便是这位前辈的主意么?灰衣人见他眉头紧锁,一挥袖袍,又道:“你只说说这三式究竟如何?”沈飞宇道:“九幽神功晚辈未得大成,实在难说高下。”灰衣人冷哼一声,却不说话。沈飞宇心有疑惑,又道:“前辈,那日荀伯中欲要杀我三人,抢夺九幽神功,便是前辈的主意么?”灰衣人冷笑道:“不错,正是老夫交代他们的,叫他们见得你们四人,杀无赦。老夫想,他二人若胜得你们,那神功留着又有何用。却万万想不到他二人胜不得你。”说着陡然一转,仰天大笑,苍然道:“乾坤道人,二十年前你已胜得我,如今我教得徒儿亦胜不得你的弟子。如此说来,你还是高我一筹。好哇,果真好得很。”四人心中一阵奇怪,心想他既然叫徒弟来杀我四人,如何今日大好机会却不肯动手,思来想去恐是他自恃身份,才不肯为之。如此一想,四人也不恨他恼他了。梅沧然忽然道:“前辈,人生在世,必有胜负,又何须如此介怀。”灰衣人道:“老夫一生未尝败绩,生平仅有一次,如何轻易看得开?”卓文林微笑道:“前辈,人生在世如风,逝世灰骨都同。便如恩师,生前不也败给了张真人么?恩师在世曾说,武林中他最为敬仰的人当属张真人,非是他武艺高强,而是为人具有民族大气,纵然山河破碎支离,亦不肯降于胡虏,此等气节,当为我中原模范。”灰衣人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你这小辈,倒也瞧得开,也罢,既然乾坤道人已死,我也没甚好怨得,这便离去罢。”说着身形闪动,往山下而去。沈飞宇还有许多疑惑未解,叫道:“前辈且慢。”发足追了上去。
灰衣人竟似没听见,两人一前一后奔下山来。沈飞宇已使了十分力,仍然追他不上,无奈凝声叫道:“前辈,既然你是那荀伯中的师父,那荀伯中害得我二哥武功尽失,前辈可晓得么?”灰衣人只不出声,足下不停。沈飞宇又道:“前辈,可否告知尊姓大名?”说完心中一顿,想到:“前辈今夜不曾说得,自然不肯轻易示人了。”便又再道:“前辈,那荀伯中有一门极为阴寒的功夫,不知是否前辈所教,与那大元噶尔笑笑又有甚么干系?”灰衣人骤然停住,回身瞧着他,奇道:“噫!你便晓得那噶尔笑笑?”沈飞宇舒缓气息,点头道:“前辈,我先前于四弟疗伤,察觉他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乱蹿,与一位友人说起,那友人先父便是给噶尔笑笑所伤,说起症状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灰衣人笑道:“那噶尔笑笑我却识得他,只是与他并无半分干系!”后面半句话声音冷冷。沈飞宇如何肯信,心想:“只怕这位前辈与那噶尔笑笑确有干系,他不愿多说我自问不出来。”灰衣人又道:“江湖恩恩怨怨,狠斗仇杀,本也是寻常事。卓文林技不如人,失了武功,又怨得谁?至于姓名,老夫半脚入了黄土,何须再说。”说罢转身急急而去。沈飞宇怔得半响,见他身影闪动,几息之间便隐了踪影。眼见追不上,只好折身而返。
梅沧然三人见他归来,余人凤道:“那老古董走了么?”梅沧然瞧着他,叹声道:“四弟,你性子忒鲁莽,今夜那前辈若是个坏人,你的性命如何保得?”余人凤把头低下,轻声道:“大哥,四弟知错了。”梅沧然也不好再说甚么。沈飞宇微笑道:“我问了那前辈一些话,只是尚有疑惑。”卓文林沉吟道:“如何?说出来咱们听一听。”四人一面走,一面谈论。沈飞宇道:“那前辈确是木鸿文与荀伯中的师父,而且他与那噶尔笑笑也是相识,只是猜不出是甚么干系来。”卓文林道:“这位前辈怕与师尊一样,也是隐姓埋名,所以咱们看不出他的身份来历。”余人凤奇道:“三位师哥,这地方僻静,他如何寻得来?”梅沧然笑道:“这还不简单么?他定是一路暗暗尾随而来,这等高手,难怪咱们不曾察觉。”
山青水绿,日月偷换。四人不知不觉便在这山林中待了一个月。这日正午,梅沧然忽然道:“三位师弟,算算日子,离武林大会不过一个多月了,不若咱们明日便离去罢。”沈飞宇也不答话,只把双目瞧向卓文林,却听得卓文林微笑道:“如此甚好,毕竟武林大会二十多年一遇,万万不可错过。”余人凤眼珠一转,心想:“张姑娘当也是江湖人士,却不知她是何门派,不知武林大会她来不来?”原来沈飞宇并没有告知他张莺莺的身份,余人凤也曾想三哥必定知晓她的底细,只是当着三位师哥的面,他不好意思多问,是以他如今也不晓得。
梅沧然与沈飞宇听得他如此洒脱,心中究是难过。余人凤不明就里,笑道:“在这山林待了一个来月,险些闷坏了身子,咱们明日便离开罢。”说着起身去收拾东西,心中喜滋滋美妙妙。沈飞宇见他离开,愁道:“二哥,不若你一同去罢,哪怕你要为师父守墓,也不着急这几个月。”卓文林摇头道:“三弟,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我了。”沈飞宇与梅沧然对望一眼,怅怅不知何言。
次日破晓,三人都已收拾好东西,一齐去坟墓前拜了。余人凤瞥见二哥没有包袱,奇道:“二哥,你怎的东西也不拿了。”说着笑道:“原来如此,没了包袱倒也轻松。”卓文林笑道:“四弟,你们三人去罢,我便留下来。”余人凤惊道:“这是何故?那武林大会想必高手如云,极为壮观,二哥岂能不去。这是甚么道理?”卓文林双目黯然,低声道:“今生我就归于深山,再不踏足江湖,给师父守墓。”沈飞宇二人听得心中不是滋味。余人凤眉头一蹙,奇道:“二哥,你大好年华,岂能蜗居深山之中。就算师尊见了也必然不乐意。”卓文林并不回他,只幽然道:“四弟,自今往后,你三人行走江湖须得继承师尊他老人家的遗愿,我不能陪你们啦,若得空的时候便回来瞧瞧罢。”说完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余人凤越听越糊涂,心道二哥何时变得如此消沉了。见他离开,急道:“二哥,你何以不肯再入江湖,倒是说清楚哇。”足下发力,两步赶上去,使手去扳转肩膀来。岂料手中不经意使了二分劲力,只这么一扳,那卓文林登时倒在地上。余人凤惊愕不已,竟忘了去扶他。心中只想:“我何时如此厉害了?”念头又转:“二哥武功本来高于我,就算我使了劲力,也扳不倒他,难道……”心中咯噔一跳,俯下身子去探他手腕,这轻轻一探,脑中怔怔,直如炸起了霹雳来。喃喃自语:“二哥,你的武功……武功……”卓文林兀自笑道:“四弟,二哥的武功是没了,也没甚么大事,你不必为我担心。”余人凤听他一说,轰得坐倒在地,忽得想起那晚他给灰衣人捉住的情景,心道:“是了,那灰衣人虽武功高强,又岂能如此轻易捉得二哥,只是他失了武功,和寻常人并无二异。”又想起那日上山来,他微微气喘,当时自己还笑二哥见着家了连呼吸也不稳,哪里像个武学高手的样子。念头一转,心道:“难道二哥自滁州便没了武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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