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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色妖冶而温柔，顾乘风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歪着头看着窗外。会馆附近没有居民楼，所以晚上睡觉也不用拉窗帘，而且顾乘风不喜欢拉窗帘，因为月光和阳光一样，有其特定的能量，有助于精气修炼。
尤其在这种有心事，睡不着的夜晚，躺在床上看着月亮，既不像太阳那样耀眼，也不像星星那样遥远。
明亮，清冷，洁净，寂寞，突然一个白影出现在窗外，半张肿脸，一双灰白的眼珠。
顾乘风猛然坐起身来，冲口问道：“张奇涵？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会想办法替我报仇吗？”张奇涵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隔壁戚风问道：“顾哥，你女朋友啊？”
顾乘风没有回答，下了地，走到窗前看着张奇涵问道：“你怎么会来？你要么应该在枉死城，要么是去补阳寿，你怎么会这个样子跑到阳间来？”
张奇涵突然扑在窗户上，脸对着脸瞪着顾乘风，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不是说要替我报仇吗！”
顾乘风说道：“我是在想办法，我找了警察，但出了问题，这两名警察，其中有一个撞了鬼……反正就是主要办事的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正在治疗中，再过几天就能恢复。”
戚风在隔壁说道：“顾哥，你还真有耐心呐，你不是应该先让她回答你，为什么她会来找你吗？”
张奇涵本来渐消的怒气再次回到脸上，一晃便进了隔壁的房间，顾乘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听隔壁戚风说道：“吓唬我？瞎了你的鬼眼，我是鬼煞门五阶鬼使，你说你这个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给我变回去……变回去！”
过了一会儿，隔壁隐约响起哭声，又听戚风说道：“美女，别哭嘛，来，坐下聊。”
顾乘风走回床边又躺下，他只管该管的事，只兑现自己亲口做出的承诺，别的事，顾乘风没兴趣理会。
过了好一会儿，响起敲门声，顾乘风躺着没动，抬起左手用食指冲着门锁挑了一下，门锁‘哒’的一声开了，戚风推开门，牵着张奇涵的手走了进来。
张奇涵变了一个样子，虽然还是穿着顾乘风给她的长袍，但面容已经变得姣好，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微低着头，眼珠虽然有些发浑，但不再是死灰的颜色。
顾乘风微一皱眉，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要受到这么残忍的对待？如果是因果相报，又何苦非得给她一副如此姣好的皮相呢？所谓造化弄人，可这弄得也有点儿过分了吧？而戚风这种人鬼通吃的本事，顾乘风也深感佩服。
顾乘风坐了起来，盘上双腿看着他们。戚风牵着张奇涵走到床边，把张奇涵按坐在顾乘风床上，微笑着说道：“别怕，顾哥是好人，就是有时候脾气大了点儿。”
顾乘风皱眉，说道：“戚风，你这个样子很幼稚你知道吗？”
戚风一笑，张奇涵低着头，轻声说道：“顾先生，对不起，你好心帮我，我还不领情，是我不对。”
顾乘风说道：“没关系，迟早你是要投胎转世的，所有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而我……”
“顾哥。”戚风打断了顾乘风，说道：“我问了小涵了，其实枉死城现在管得没那么严了，不过她这样偷跑出来也不是好事儿，这样吧，我送她回去，你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乘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管得没那么严了？不能吧？想必是鬼煞门的人已经渗透到地府各个职能部门了。之所以把张奇涵偷着放出来，恐怕就是为了让戚风在这儿各种表现吧？
戚风一笑，拉起张奇涵，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劝慰道：“听话啊，以后不许这样跑出来了，万一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你放心，我保证顾哥会替你伸冤报仇的……”
说着，两人出了门，顾乘风挥了下手，房门关上，‘哒’的一声上了锁。顾乘风原本就不困，被他们一搅和，更是没了困意，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戚风到底还能作妖儿到什么程度。
心里突然痛了一下，顾乘风猛然坐了起来，怎么会有心痛的感觉？自从舒云死后，再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像心被掏走一样的疼痛，是当年看着舒云闭上双眼，感觉一切都离自己而去时的反应。甚至在兰青离世之时，顾乘风都没有这种感觉，怎么会在这个无风无浪，又很无聊的夜晚出现呢？
顾乘风平缓地呼吸，心痛的感觉悄然隐退，看着床尾那一抹清冷的月光，顾乘风突然意识到，刚才他一直在琢磨戚风还会作什么妖儿，所以就在心里回想戚风这一整天的表现，当然也包括了阿纯和张群。
那这突如其来的心痛，是否是因为戚风带着满腔的热情，还有不羁的洒脱，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生活，将他所固有的孤单和寂寞成倍地放大了？
眼前晃过阿纯天使般的笑容，张群生气时的样子，以及张奇涵那张透着死气，却依然姣好的脸庞。
顾乘风吁了口气，再次倒下，还好，至少在他眼前浮现的都是女孩子，他不是‘弯的’。
第二天一早，顾乘风被手机铃声吵醒，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葛三川打来的。顾乘风连忙接起来，葛三川说道：“乘风，这小子的体能比我预计得要好得多，但是我不打算给他的命魂复位，因为这是你的事，你现在就过来吧。”
“好。”顾乘风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洗漱之后下了楼，看到戚风趴在前台上跟张群聊天儿，见顾乘风下来，张群刻意地收敛笑容，招呼道：“老板醒了，出去呀？”
“嗯。”顾乘风点了下头，看了一眼腕表，这才早上八点半，张群工作两年了，这是头一回来得这么早。
顾乘风有些担心，因为对于张群来说，他和戚风都不是‘人’，而戚风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张群的感情迷醉在戚风的表相中，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