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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帐门口的人,却是那日与自己一同挨了军棍的广武军中一霸宋小虎。
千算万算,却不曾料到前来拜访自己的,竟是此人。见宋小虎自来熟地抽过一张胡凳便坐,李延昭心中略有些反感,但仍然面不改色地问道:“足下有何贵干?”
宋小虎哈哈一笑,道:“听闻什长出征在外,凯旋而归,因此特来道贺,不料看起来什长不怎么欢迎在下,那在下便告辞了。”
“恕不远送!”李延昭翻翻白眼,对着站起身作势欲走的宋小虎毫不留情道。
宋小虎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坐回胡凳上,悲愤道:“想不到我宋小虎横行广武军中,千人督的大帐我都随便进。到了你一小小什长帐中,居然连口水都喝不上!悲哉!”
李延昭哈哈一笑:“水缸在帐外,要喝随便舀。管你是谁,你在千人督大帐里飞扬跋扈我管不着,不过到了我帐中,就给我规矩点,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我这庙太小,容不下你龙腾虎跃!”李延昭忆起前世集训连中连长的口头禅,信口拈来,神态语气他自觉已学了个七八分像。语毕,又加了一句:“在我这飞扬跋扈,小心我揍你!”
听到“揍你”二字,宋小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又默默地观察了一番李延昭的神色,见其神色如常,并未动怒,心道也许是戏言,便松了一口气,然而坐姿不由自主地端正了些许。
“听那些出征归来的骑卒所言,你又是半夜偷袭贼军营寨,四处放火,又是挖坑打埋伏,把贼军杀了个落花流水。然后还在湟水上游筑坝蓄水,把搭了浮桥意欲渡河的贼军纷纷冲到湟水之中喂鱼虾。端得是好算计,好算计!”宋小虎觉得帐中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便出言奉承起李延昭来。
“些许微末之功,不足道也。”李延昭摆摆手谦道。他倒也不是故作姿态,只是他也觉得此番出征立功,实乃是恰逢其会,贼军那个首领又太蠢。遇到个渣一样的对手给自己狂送人头,自己自然是不好居功自傲的。说白了,他觉得让谁去都一样是捞功劳,反正对手那么猪,随便打都不怎么会输。
宋小虎却是心道李延昭太谦虚的缘故。这一系列光辉事迹听下来,已听得他眼冒星星了。心中已自然而然地将李延昭当成了一支前途无量的潜力股。虽然自己家中势力庞大,自己在军中混出头也不过早晚的事。然而年轻人谁不轻狂呢,或多或少都会抱有一些凭自己本事挣功勋,而不靠家中荫庇的心思。而在宋小虎的眼中,面前这位伸手了得,又智计百出,庙算无遗的什长,无疑是一条值得自己抱紧从而谋求建功立业的大粗腿。
“总之,恭喜李什长了。立下此等功勋,他日封赏下来,一步登天绝非难事。”宋小虎笑着向李延昭贺喜道。
“多谢多谢,便借你吉言了。”李延昭亦是笑着拱手,随即起身去得帐外水缸里打了一碗水,然后端进来放在宋小虎身旁的胡凳上。
宋小虎见李什长亲自起身为自己打水进来,连忙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双手捧过那碗,小心翼翼地端着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宋小虎将空碗放回那胡凳上,起身对李延昭道:“李什长,有一事不瞒你说,我宋家世代为将,家父乃是扬烈将军宋辑,在州治姑臧就职,众位叔伯也都在军中任职,若什长在军中有何难事,不妨知会我,我自会请求众位叔伯,给予什长一些照顾。”
李延昭闻言,定定地看着宋小虎。直看得宋小虎心中发毛,不由得低下头去,片刻,李延昭开口缓缓道:“那日我与你私斗,随即被解往庞司马帐中,那时我观你神态动作,方知你并非惯于作恶,想必是在家中下人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令堂对你定然溺爱非常。而令尊多半忙于军务,对你疏于管教,是吧?”
宋小虎心下一惊,却道这马倌果然眼力非凡,言谈举止间,已将自己看了个**不离十。嘴上却惟有诺诺应是。
“正是因为如此,那日在庞司马帐中,我才出言,使得庞司马放你一马。”李延昭平静道:“相信那日给你的教训已足够深刻。你如能认识到错误,从此改邪归正,倒也不枉我出言救你一回。”
“果然我所料不错,你家族竟是凉州的武勋世家。然而男儿身负的功业,就该是自家横刀立马,于战场之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方不为他人所诟病啊!此话也望你牢记,日后少依靠一些家中的荫庇,凭着自己的本事,去为自己建功立业吧。”
宋小虎闻言,面上顿现喜逢知己之色,上前握住李延昭的手,激动道:“什长之言,甚合我意。日后承蒙什长不嫌弃,多多教导于我。”李延昭面色平静道:“那是自然。”
两人至此已是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李延昭暗自庆幸自己结识了个二代,而宋小虎也为抱上了眼前这条他眼中的潜力股大腿而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