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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那人跨步上前,高举着手中刀,一刀将阿虎的头颅砍了下来,而后提在手中,行至院内,对六神无主的乱民们道:“首恶伏诛,我等受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乱。现下便开门,降了吧……”
“我等愿降……”人群中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的喊声,然而随着外间士卒撞门声的加剧,越来越多的乱民开始喊着这句在他们看来,可以保命的口号了。
刘季武伸手制止了意欲再次抬着圆木撞门的部下,院内传出齐整的“我等愿降”之声。便是之前可能不会讲汉语的羌胡乱民,此时也在周遭乡人们的带领之下,用自己的声带发出一声声陌生的音节,试图给自己寻得一条活路。
不一会儿,府库大门打开。刘季武看着一名青年人提着一颗首级,率先行出。然而出门之后,他便立刻跪伏于地,颤声道:“我等本是氐族顺民,先前在陇西受尽虏贼压迫,不堪其辱,遂北来投凉,幸得县中明府收留。我等本欲躬耕放牧,为家人寻得几分温饱,便已知足,却孰料此人胁迫我等为乱,我等不得已,遂从贼。如今闻将军喝止,幡然悔悟,便斩此贼,聊表负疚。还望将军宽宥……”
刘季武行至说话的那青年身前,只见他两手交叠着平放于地,下巴压着手背,规规矩矩地跪好,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刘季武抬起手中刀,用刀面轻轻地拍了拍那青年仍旧栓系在腰间的短刀,道:“既已降我,何不解刀?”
“是卑下疏忽……卑下马上就解!”那青年闻言,战栗不已,赶忙半跪起身,匆匆将腰间短刀解下,而后放在身前。解刀之时,他偷偷抬眼望了一眼身前的刘季武。而刘季武透过铁面具所射出的目光,则令这个青年顿生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他将刀在面前放好,而后赶忙继续伏地叩首。
“尔等何不依样而行?”刘季武抬头望着后排的乱民们,面无表情地言道。乱民们听闻这话,亦是纷纷起身,将自己手中那些削尖的木棍丢到一旁,而后跪下,与为首那名青年一样伏地叩首。眼见这些人如此顺从,刘季武心下倒也松了口气,吩咐麾下士卒将这些乱民所用武器收缴,而后将麾下士卒排成两列,令这些乱民站起,一侧各安排一列士卒,押送他们往军营而去。
这一场匆忙之间发生的动乱,似乎也在匆忙之间结束。李延炤之前为防有乱民见势不妙逃出城去落草为寇,刻意派遣陶恒率所部骑卒出城四处游荡,准备截击。然而事实是直到这部分人的暴乱被彻底镇压或是平息下去,也没有一人能够逃出县城。
南侧城内燃起的大火至今已被扑灭。曹建所部在南城大杀四方,那些放火作乱的乱民过半都做了曹建部属的刀下之鬼。同西城一样,南侧内城也是在乱民入城不久便关闭了城门,对那些乱民施展了一出瓮中捉鳖。而南城左近的大火虽然已被扑灭,然而残垣断壁之中,老弱妇孺的嚎哭依然声震云天。街巷之中,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散落着。不少县民们在街头看到自己亲眷的尸体,便伏尸痛哭。而守城的兵卒们,则将街巷中的伤亡袍泽分别抬下去。
李延炤望着点将台前的两名千人督,其中一个,带着数百颗人头及两三百俘虏来向他交差。而另一个,则带着一颗人头与数百名俘虏来向他交差。
“俘虏今夜便在营中看押,令魏旭着两个百人队,登墙警戒,有试图逃跑或是袭击哨卫者,可当场射杀。”李延炤面无表情地对身旁新任的武嵬军别部司马刘信道。
“至于刘督、曹督二位,今夜平乱可谓辛苦,然而却还不是歇息的时候。请二位各留一个百人队巡城,余者刘部登外城警戒,曹部登内城警戒,严防健锐营雷融所部生变,倘若有变,尔等可便宜行事。”李延炤对这殊途同归的二人一拱手,语调平和道。
见二人率部离去,剩下的两个百人队的战锋营士卒,则开始将俘虏解往营地各处准备看押,李延炤又唤过一名传令兵,令其乘马出城,命陶恒率部返营。
这次草草发生,又草草结束的乱事,从始至终所历也只不过一个时辰有余。但李延炤心知,因此而起的一系列风波,现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