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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唾手可得。
洪稠伸手捣住刀柄,大步而行,踩在道路积雪上,簌簌而响,在风雪夜中清晰入耳。
看了眼屋内,洪稠脸色阴沉,走了个已经与他们撇清关系的古丘,结果又来了个不知根脚的白衣少年郎。
这让洪稠郁闷至极,你这婆姨,真是不知死活,山上的谱牒修士,岂是你一个洞府境野修,能够随便招惹的?
钱猴儿赶紧起身,挤到一旁的火盆那边去。
洪稠坐在椅子上,摘下腰间佩刀,双手拄刀,眯眼问道:“小兄弟,哪里混?”
崔东山抖了抖袖子,两只手掌互搓,呵了一口气,笑呵呵道:“离着这里不远的一座山头,名叫仙都山,如今山上人手不多,我这不就得想着招兵买马嘛。你跟我家先生已经打过照面了。”
洪稠皱眉道:“哪个?”
崔东山笑道:“我家先生,如今正在小舫姑娘的院子那边,陪一位江湖前辈喝酒吃火锅呢。”
汪幔梦恍然大悟,嫣然笑道:“就是那个青衫长褂穿布鞋的公子哥,清清爽爽,多书生气,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的。”
美妇人指了指天花板,“当时好像是从天上来的,事后你与我说过,此人只是瞧着年轻,约莫是个驻颜有术的陆地神仙,招惹不起,如果不是个金丹,就是金身境武夫,反正肯定是个两金之一的硬点子。”
洪稠一下子气焰就降了下去,当时那厮突兀现身,坐在椅子上的洪稠都没敢拔刀出鞘。
洪稠皱眉问道:“你那先生,是纯粹武夫?”
崔东山嘿嘿笑道:“我家先生,当然是纯粹武夫,不过一直以剑客自居。”
洪稠试探性问道:“是几境?金身境?”
也没想着对方会给出答案。
见那白衣少年伸出手,洪稠奇怪道:“这是何意?”
崔东山笑道:“我家先生是武夫几境,你就打赏给我几颗小暑钱,如何?”
洪稠哑然失笑,脑子有坑吧。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给了一副好皮囊,又给了个一颗拎不清的脑袋。
崔东山笑道:“那咱们换个赌法,你来猜我先生的境界,可以猜三次,第一次,一颗雪花钱,第二次,小暑钱,第三次用谷雨钱,如果你猜中了,我就翻倍给你。只要点头答应,我立即砸锅卖铁,掏出六颗神仙钱,交给汪幔梦保管。”
洪稠嗤笑道:“你这门赌术,难道是跟钱猴儿学的?”
崔东山说道:“我可以事先把答案写在一张纸上,可以同样交给汪幔梦保管。洪兄,稳赚不赔的买卖,赌不赌?敢不敢挣个盆满钵满?”
洪稠说道:“你要是随便写个一境二境,老子能猜得到答案?”
崔东山摇摇头,“汪幔梦看过纸上的答案过后,我准许她与你使两个眼色,一个是提醒你要不要赌,一个是暗示我的答案靠不靠谱。”
“当然得事先说好,你们俩不许用心声言语,或是聚音成线,嗯,换一个对洪兄更有利的赌法好了,三次押注,用什么神仙钱,可以由你决定先后顺序,唯一的要求,就是上了赌桌,咱俩必须赌完三次,算了算了,要是觉得押注一颗谷雨钱,不符合小赌怡情,可以只押注两次。”
钱猴儿觉得可以赌啊。
金身境,远游境,山巅境,一颗一颗来,总能蒙中一次吧。
天下武夫的武学境界,除了六境小宗师,所谓炼神三境的大宗师,反正就这么多。
但是洪稠却有点为难,因为他知道,山巅境之上,还有个传说中的止境。
那个青衫年轻人,肯定不是六境武夫,洪稠无比确定此事,对方既然能够“从天而降”,要么是金身境武夫,先前从城内远处一跃而至,要么就是可以覆地远游的羽化境,那么三种神仙钱,就得押注四种可能性了。如果没有止境,其实确实一个可以稳赚不赔的赌注。
比如洪稠可以先花一颗雪花钱,押注这个少年的先生是那山巅境。再用小暑钱押注金身境。
赢了,就当是小赌怡情,白赚一颗雪花钱,何乐不为。
因为在洪稠内心深处,觉得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的青衫客,有一定可能,是一位远游境大宗师。
洪稠笑道:“赌了!”
崔东山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使劲摇晃起来,“钱猴儿,赶紧的,笔墨伺候!崔老弟挣了钱,分你一颗雪花钱。”
钱猴儿赶忙起身,去自己暂住的屋子拿笔墨,嘴上念叨不用不用。
白衣少年讶异道:“啊,不用?那就算了。对了,记得帮忙蘸墨。”
钱猴儿神色僵硬,恨不得摔自己一个大嘴巴。
崔东山从袖中摸出六颗神仙钱,攥紧了,“姐姐,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千万拿稳了!”
洪稠眯起眼,这厮还真有两颗谷雨钱!
汪幔梦伸出白皙水嫩的手掌,“姐姐管钱,大可放心。”
白衣少年这才松开手。
汪幔梦将神仙钱接在手心,腹诽不已,狗日的谱牒仙师,真有钱!
独自一人,出门在外,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两颗谷雨钱,这可
是谷雨钱啊,一颗,就等于足足一千颗雪花钱!
钱猴儿拿来一支蘸满墨汁的竹管毛笔,有铭文的那种,城内就数此物最不值钱,在各个宅子随处散落,这大半年来,被他收拢在一起,数百支之多了。
白衣少年背转过身,整个人蜷缩起来,写了几个字后,再将白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递给汪幔梦的时候,提醒道:“姐姐摊开纸张的时候,记得学我转过身去,可别被洪哥瞧了去。”
之后汪幔梦按照约定,先背转身去,小心翼翼摊开纸张,瞧见上边的内容,她愣了愣,深呼吸一口气,再重新揉成一团,面朝洪稠,她神色古怪,使了个眼色,再点点头。
示意洪稠可以赌,那个少年没瞎写。
白衣少年蓦然轻喝一声,眼神哀怨,无比委屈道:“我的好姐姐唉,你再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可要伤人心了啊。”
汪幔梦脸色尴尬,只得收起某个自认细微不可察觉的小动作。
万一赌输了,要是洪稠翻脸不认账,她也是为难。
如果洪稠见财起意,那个几乎等于是一州城隍爷的古丘,还有女鬼小舫,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洪稠就是个六境武夫,当然不敢暴起杀人,将那崔东山给出的六颗神仙钱全部黑掉。何况不谈崔东山的先生,仅仅是那个自称来自宝瓶洲的老人,就不简单。所以即便洪稠大闹一场,至多就是讨要回三颗神仙钱?
说实话,经过那一场场城隍庙夜审过后,汪幔梦这拨亡命之徒,做事情是真不太敢那么百无禁忌了。
白衣少年突然望向钱猴儿四人,笑道:“都可以赌,两次,三次,都用雪花钱,咋样?”
钱猴儿没啥兴趣,赔着笑不说话,倒是其余几个,跃跃欲试,只是被洪稠转头冷冷看了一眼,就都消停了。
然后洪稠摸出一颗雪花钱,抛给崔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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