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罗浮(第1/2页)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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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如同做梦一般,这饶州少年张醒言,在他十七岁那年,便成为那名动天下的罗浮山上清宫“四海堂”副堂主。

    这求恳了多少年而未果的梦想,今rì竟是一朝实现,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这不,在刚开始的那几天里,醒言对这事儿,也常是半信半疑,甭说是什么副堂主,便连自己已然成为上清宫弟子,都有些不敢相信,常常扯住那清河老道,反复确认——弄得那老道清河,简直有些不堪其扰,以至现在远远一见醒言走来,便立马似那兔雉见了狼狗一般,赶紧绕道,仓惶而逃!

    只不过,多亏了这天下第一教高超的办事效率,不久便让醒言给吃了颗定心丸。在那个chūn雨绵绵之rì,灵成子等人跨那白虹飘然而去后,只过了三天,便带来数位上清弟子,又在这饶州、鄱阳左近,募得大批木石工匠,便开始在这马蹄山上大兴土木。

    现在,醒言已经辞去花月楼那份乐工之职,整rì便在这马蹄山上闲逛,与那些个上清弟子一起监工、巡查。

    只是,醒言本便是穷苦人家孩子,向来吃苦惯了;现在这啥都不干,只在一旁瞎逛的活儿,醒言倒反而很不习惯。于是,在这开始几天里,醒言便常常忍不住撸管扎袖,就要上前帮手。

    当然,少年这热心之举,在旁个上清宫道士眼里,却是大乖伦常;醒言每每多会被旁边的道人止住:

    “且住;想我等上清宫弟子,又岂能撸袖露臂,做这等俗事?没的堕了咱罗浮山的清名!”

    虽然,少年还是不太能理解,这顺道帮个忙、搭个手,也怎会就损了教门的清名。不过,这些个道人都可以说是自己的前辈,既然这么提醒,自有他的道理,现在也不必多劳心费神的去想。

    并且,往往这时候,醒言才会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来已是那天下第一大教的弟子了——而且,还是啥副堂主!

    据醒言这些天的观察,了解到这罗浮山上清宫,看来势力确实广大。不说别的,单那钱财一项,便十分广厚。像这诸般人工采买事宜,少年只觉着这银子,便似流水般花了出去;可那负责钱孥支出的清湖师叔,却是面不改sè,浑当是街边买菜一般——这位未见过大场面的少年,看到这,每每都是匝舌惊叹不已!

    而那醒言相熟的老道清河,因识人有功,现也被委任为上清宫马蹄山别院的督建者,自此便告别那什么劳什子“饶州善缘处”的闲职了。

    只不过,在醒言看来,这老头儿虽然说担了重职,却还和往rì一般,整rì介悠游嘻笑,浑不把这些马蹄山建观之事,当成啥了不得的事儿,放在心上。这老头儿,隔三差五,便要拉得醒言去那饶州城中的酒肆里,喝上一番。

    这rì子,便这样悠悠然然的过去。一转眼,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现在,已到了那阳chūn三月之尾了。

    现在这马蹄山上,遍山苍翠,草木葱茏;满山青绿的山草灌木丛中,星星点点散布着各sè不知名的野花,点缀着这恰似碧云染就的chūn山。上野的空气之中,到处都飘荡着chūn虫织就的细软烟丝,如雾,如絮——

    已分不清是花香、还是草气,现在这整座马蹄山野,便似都氤氲、蒸腾着一股让人心醉的气息,便如醇陈的酒酿一般。

    正是: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

    便在这大好chūn光中,这位才刚刚适应自己上清弟子身份的少年张醒言,却又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却令他又是半信半疑了好几天:

    原来,他那个远在罗浮山的“四海堂”正堂主,刘宗柏刘道兄,现已正式辞去堂主之职,归于那上清宫抱霞峰弘法殿,专心研习道家义法,冠得道号“清柏”。而他的空缺,则由上清宫目前任事辈分最高的“上清四子”一致决议:鉴于四海堂副堂主年少有为,恭勉勤谨,现正式擢升为“四海堂”正堂主,并望早rì前来罗浮山视事。

    盯着这飞鸽传书而来的消息,醒言心中暗忖:

    “呀!这些rì也只顾闲逛,倒还不知道,俺这四海堂中,竟还有其他副堂主。”

    于是,少年赶紧向旁边的清河老道讨教。

    听得少年如此相问,那老头儿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说张、堂、主啊!你有所不知,我上清宫这俗家弟子堂,好多年来却只有一位正堂主;而醒言‘道兄’你,则是这些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位副堂主!”

    瞧着一脸惊愕的少年,老道清河却更是觉着可乐,接着说道:

    “这‘年少有为’之语,不正是说你嘛!——难道还是说俺这个糟老头儿?哈哈!”

    “……”

    刚刚知道事实的少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恭喜恭喜!这下张堂主,可要舍出几杯松果酒给老道了!”

    这清河老道,自尝过醒言家那松果子酒,便对那清醇绵长的况味念念不忘,以至现在老惦记着醒言家的酒坛,一有机会,便极力起个因头,缠着醒言请喝他家家酒。

    “唉~要离开饶州了。”

    醒言一时却有些失神,没理会清河老头儿的浑缠。

    难怪醒言出神。说起来,他长这么大,虽然早就离别山野,去那饶州城中谋生,但无论如何,却还从没走出过这饶州地界。最远,也不过是去那鄱阳县鄱阳湖周遭走动——却也还在这饶州境内。

    虽然,醒言迫于家境贫苦,早已在那茶楼酒肆、烟花柳巷中谋生糊口,那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之人,也是见得多如牛毛;每每听得那南北的江湖商旅,说起那些个外地的奇闻异事来,他也是向往不已。但现在这“调令”到了眼前,真要让他远离故土家庐,去那远在东南的异地他乡,却还是有些不舍,或者说有些茫然。

    不过,待初时的怔仲一过,醒言转念一想,却又释然——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能去那天下闻名的罗浮山上清宫修炼道法,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可是他亲身的经历。现在竟有如此良机,又如何能逡巡不前!

    ——一想到灵成子道长显露的那手神妙法术,醒言更是心动不已!

    将此情形跟家中爹娘一说,他们也是大为赞成。虽然是山野村民,但并不意味着懵懂愚昧;他们也都是通晓情理之人。

    对于老张头夫妇而言,自那rì看到几位道长在家门前显示的神奇法术,现在在他们心目中,这罗浮山上清宫的道士,个个都是神仙;如果自家孩儿也能去那儿修道,实在是几十世积来的福分——又哪有不去之理!

    正因着心中着紧孩儿的前途,在醒言对双亲言明不舍之意,却反倒被老张头夫妇催促,说老两口儿身子骨都还壮健,让醒言不必担心;既然那罗浮山的老神仙发来谕旨,那便要他早rì动身,不要再在家中耽搁。

    听得爹娘如此明晓情理,醒言也甚为感动。因为,虽有那“好男儿志在四方”之说,但时下重孝,更有那“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起初跟爹娘提及此事时,醒言心里还是惴惴的,觉得自己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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