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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天之西南,有一处云遮雾罩的所在,名曰“崆岈山”。崆岈山高绝之处,有幽深古洞,成rì里白云遮蔽,飞鸟不凌,传说其内有仙人居住,号为“崆岈老祖”。
这一rì,正是天气晴和,流云如缕。高崖绝壁上这处崆岈山洞中,正有一鹤氅老者,面如冠玉,骨骼清奇,趺坐在山洞边闭目炼气。这位仙风道骨之人打坐之处,正临着万丈深渊;常有那白云雾气,丝丝绺绺,不时从他面前飘过。这一派出尘景象,一瞧便知是深山幽谷中的妙道仙家。
就在崆岈老祖专心打坐之时,突然心生感念,便睁起数月未开的双目,朝洞前广袤天地中看去,恰见原本晴光万里的云天,已是yīn雨连绵。见得天象异变,心如古水的崆岈老祖不禁“噫”了一声,然后便看见眼前灰暗的成堆雨云中,正有一道黄sè的光华破空而来。
“哦,原是我乖徒儿应了劫数。”
一见崆岈法宝金缺钵穿云飞来,崆岈老祖微一动念,便知是三徒弟金缺子已堕了轮回。
将光华黯淡的金缺钵托在手中,便见其中有一个绿油油的光影小人,正在钵底激烈的挣动,似乎正向钵顶上空中这个面目慈祥之人,愤怒控诉着什么。
崆岈老祖定定看了钵底这个激愤的魂影一会儿,便已是心领神会:
“唔,原来如此。”
叹息一声,崆岈老仙便伸出手掌,平覆在金钵之上,还不待钵底魂光有何反应,便已是一道幽光shè出,瞬间就将那个灵心强大的jīng魂噬入掌心。刹那间,崆岈仙白玉般脸庞上,立时如染秋枫。
静坐一阵,待脸上红气散尽,一直不动声sè的千年老仙,忽的开颜一笑,自言自语道:
“有趣,有趣,也会‘噬魂’啊……呣,本仙已多年无事,这回便不妨下山走一遭,替我乖徒儿报个仇吧。”
而这时,那位不知危险临近的少年,还呆呆立在阳山郊外,望着远处云天中那两个飘然而逝的背影愣愣出神。他现在正在心中赞叹:
“奇哉,真乃异人也!……翛然而来,翛然而去,视天地如逆旅,以七尺为蜉蝣,真是令人羡煞!”
心中感怀称赞之余,却也有一丝沮丧:
“唉,真是憾事。刚才开口yù与他二人交纳,平辈亦可,奉其为前辈亦可,却不知为何竟遭婉言谢绝——难不成真是无缘?”
原来,刚才弑灭罪魁祸首金钵僧后,醒言便yù与殷铁崖、应小蝶结交。谁成想,这俩身怀奇术的异人,刚刚还与他甚为投缘,却不料待醒言一开口,竟抵死不愿答应。见得这样,醒言也是随缘之人,也就未再勉强。
正当他念及此处,满怀惆怅之时,忽听得身旁有人叫他:
“张堂主,刚才实在多谢你美言,才能达成我夫妇二人天大的心愿!”
身边这感激涕零之人,正是少年不久前的旧相识,招亲擂主朗成!
原来,就在刚才,正当醒言觉着阳山县净世教余毒难了之时,那玄灵教堂主殷铁崖,一声呼哨,便招来朗成、胡二娘二人,说他俩是玄灵教本地界上正在考察的新晋弟子,正好可替少年分忧。
当时一见这俩旧相识,醒言自是大感意外。又听得“考察”“新晋”之语,一问才知,原来这玄灵教收募教徒极其严格。朗成、胡二娘,皆是各自族中推举出的出类拔萃之辈,但仍需经历一年的考察,待其表现得到教中主脑人物首肯,才能去拜过神师像,正式加入玄灵教“麒灵堂”中。
说起来朗成胡二娘这两人,为了入教兢兢业业,原是因他们族中长老,听闻玄灵教崛起天南,虽然行事低调,但据jīng心打探得知,似乎他们yù以天道统合灵界,结束灵界中一盘散沙的困局,不再任人任魔宰割奴役。同为灵族,闻言自然振奋,于是朗成、胡二娘所在狼族、狐族的长老,便着实留心打探一番,发觉这玄灵教所作所为,正是灵界希望,于是便各自郑重推举出朗成、胡二娘两人,希望他们无论吃多少苦,都要能代表本族加入教中,为振兴灵界出一份力。
毕竟,玄灵教虽然立教不久,行事并不张扬,但眼下天南地面上的灵界妖族,全都公认它为领袖;而岭南狼狐二族,近些年rì渐衰微,如若族中有人能加入其中,正好可以帮着重振本族声威——老谋深算的狼狐之族长老,打的正是未雨绸缪的主意。须知对于这样前途无量的教门,加入越早,将来对各自家族也就越有利。
因而,虽然这玄灵教入教规仪严格,但朗成夫妇身上寄托着这样厚望,便不敢有丝毫松懈——谁成想,这朗成胡二娘两人考察期还不到仨月,就由于醒言刚才轻飘飘一句话,便立即遂了二人入教宏愿!
此刻,那允下承诺的羽灵堂主,已和羽灵令使飘然离远,但朗氏夫妇二人却还如在梦中:
“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没听错吧?”
看着身前这临风伫立、衣衫飘风的少年,朗成更是迟疑:
“……这少年究竟是何人?加入玄灵教如此之难,却不料刚才他只不过略略提及我二人招亲纳财、赈济旱灾贫民之事,再轻轻赞了一句,竟让那身份煊赫的殷堂主,一口应允了咱夫妇正式入教之事!”
而这二人疑虑还不仅仅在此。要知道,且不说这羽灵堂主地位如何尊贵,为何恰在此地轻易出现;更让人费解的是,玄灵教门中分工严格,规程严明,自己夫妇二人本应加入麒灵堂,按理说殷堂主也无权允诺;但刚才,他却偏偏替麒灵堂主一口应承下!
而与他同来的那位花间客应令使,闻言居然不动声sè,非但丝毫不露啥诧异之情,还反而让人觉着,她认为这应是理所当然!
“难不成是自己当初将那章程听错?”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朗成夫妇便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无论怎样,这正式入教之事似是大有希望,于是醒言这俩老相识,便满口跟他称谢。见他俩如此,醒言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纷乱间,那两位应在布庄挑选绸绢的琼肜雪宜,从大道上飞跑过来,一齐紧张的问自己堂主刚才发生何事。
听她俩急切相问,醒言就将刚才的事儿轻描淡写的说过,然后紧接着就问琼肜她白绸挑得怎样。
听说哥哥没事,于是小妹妹又欢腾起来,告诉少年自己已挑出匹好看的绣花白绸,就连雪宜姊都说很好看。现在,就只等堂主哥哥付钱——原来虽然雪宜那儿有些盘缠,但四海堂中素来习惯,都是由惯熟谈价的堂主少年来付钱。
直到这时,听琼肜说起银钱的事儿,醒言才猛然一惊,然后便冷汗涔涔而下!
见他脸sè突然煞白,那伺立一旁的郎氏夫妇顿时也大为紧张,急问他出了何事,他俩能否有效劳之处——却听那少年沮丧回答:
“晦气!刚才只顾猛冲,没成想竟将褡裢中银两全部散落!”
“……”
其后,在十数位胆战心惊的净世教徒协助下,张堂主不幸失落的钱财,全部又归回到他宝贝钱囊中。略数了数,失主少年发现现在的银钱,竟比原来还多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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